第3章 我的“第一次”醒來(3)(2 / 3)

我們穿過馬路,身邊是川流不息的車流。我感覺越來越焦慮和緊張。大腦失調。研究。追查到你。我試著呼吸、放鬆,卻發現自己做不到。現在有兩個我在同一個軀殼裏;一個是47歲的女人,冷靜而禮貌,清楚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另一個則隻有20多歲,正在大聲尖叫。我無法確定哪個才是我,但我聽到的唯一的聲音是遠處的車流和公園裏小孩的嬉鬧聲,因此我猜一定是前者。

走到街道的另一邊時,我停下腳步:“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早上我在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醒來,可是顯然我住在那兒;躺在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旁邊,結果他說我們結婚已經很多年了。而且,你似乎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他點了點頭,動作很慢:“你有失憶症。”他說著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你得健忘症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新的記憶在你這裏存不下來,所以整個成年生活中發生的事情你記不起多少。每天你醒來時都像一個年輕女人,甚至有時候你睡醒後跟小孩差不多。”

不知道為什麼,當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時,情況聽上去似乎更糟了。一個醫生的話。“那這是真的了?”我看著他。

“恐怕事實就是這樣了。”他說,“你家裏的那個人是你的丈夫。本。你嫁給他已經很多年了,早在你得上失憶症之前。”我點點頭。“我們繼續走吧?”

我答應了,我們走進了公園。公園外側環繞著一條小路,附近有個兒童遊樂場,挨著一間小屋,我看到人們不停地端著一碟碟零食從那裏湧出來。我們向小屋走去,納什醫生去點飲料,我則坐到一張缺口的“福米加”桌子旁。

他端著兩隻裝滿濃咖啡的塑料杯回來了,給我的是黑咖啡,他的則加了牛奶。他從桌上取了一些糖給自己添上,沒有問我要不要。正是這個舉動——比什麼都有說服力——讓我相信我們曾經見過麵。他抬起頭來問我怎麼傷到了額頭。

“什麼?——”剛開始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但接著我記起了早上看到的淤痕。臉上化的妝顯然沒有蓋住它。“那個嗎?”我說,“我不清楚。沒什麼大不了,真的。不疼。”

他沒有回答,攪著咖啡。

“你說我剛剛好轉一些,本就接手照顧我了?”我說。

他抬起了頭。“是的。剛開始你的病情非常嚴重,需要全天候護理。在情況開始改善以後本才能獨自照看你,不過那也幾乎跟一份全職工作差不多。”

這麼說我此刻的所感所想已經是改善以後的情況。我很高興記不起狀態更糟時的事情。

“他一定非常愛我。”我與其是說給納什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他點點頭,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我們都小口地喝著飲料。“是的。我想他一定是。”他說。

我笑了笑,低下頭看著自己握住熱飲料杯的手,看著結婚金戒,短短的指甲,看著我禮貌地交疊著的雙腿。我認不出自己的身體。

“為什麼我丈夫會不知道我跟你見麵的事?”我說。

他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我實話實說。”他說著握起了兩隻手,身體向前靠,“剛開始是我讓你不要告訴本我們見麵的事情。”

一陣恐慌立刻席卷了我,但他看起來不像不可信賴的人。

“說下去。”我說。我希望相信他能幫助我。

“過去有幾個人——一些醫生,精神病學家,心理學家之類——聯係過你和本,想對你開展治療。但他一直非常不願意讓你去見這些專業人士。他說得很明白,你以前已經經曆過長時間的治療,在他看來那沒有什麼幫助,隻會讓你更難過。他當然不會讓你——也不讓他自己——再經曆更多讓人難過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