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克麗絲的秘密日誌(21)(3 / 3)

報紙裏裹著瓷器碎片、麵包屑,白色細塵,它的下麵有個提包,打了個結封了起來。我把它撈出來,心裏猜是髒紙巾,打算待會有必要的話再把它拆開。包下麵是削下來的土豆皮和一個幾乎空了的塑料瓶,正在往外漏番茄醬。我把它們都放到一旁。

雞蛋殼——四五個——還有一把像紙一樣薄的洋蔥皮、去了籽的紅椒渣、一個爛了一半的大蘑菇。

我心滿意足地把東西放回垃圾桶裏,合上蓋。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們吃的是煎蛋,打碎過一個碟子。我在冰箱裏麵看了看:一個塑料盤裏擺著兩塊豬排。走廊裏本的拖鞋放在樓梯的底部。一切都在,跟昨晚我在日誌裏記下的一毫不差。我沒有虛構,一切都是真的。

這意味著號碼的確是克萊爾的。納什醫生真的給我打過電話。本和我離過婚。

我想現在給納什醫生打電話。我要問他怎麼辦或者甚至想讓他給我代辦。可是這樣一個過客的角色我還要在自己的生命裏扮演多久?能夠消極多久?我要掌握主動。一個念頭從腦海裏閃過:我可能再也見不到納什醫生了——既然我已經告訴他我的感覺、我對他的暗戀——但我不讓這個念頭生根發芽。不管怎麼樣,我需要自己去跟克萊爾聊一聊。

可是要說什麼呢?我們似乎有那麼多要談的,可是又那麼少。我們之間有這麼多的過去,可是我一點兒也不知道。

我想到了納什醫生告訴我本和我離婚的原因。跟克萊爾有關。

這完全說得通。多年以前,當我最需要他、但最不了解他的時候,我的丈夫跟我離了婚,現在我們又回到了一起,他告訴我,我最好的朋友在這一切發生前搬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這就是我無法鼓起勇氣給她打電話的原因嗎?因為我害怕她還藏著更多我想也沒有想過的真相?這就是為什麼本似乎並不熱衷於讓我恢複更多記憶的原因?甚至這就是為什麼他一直暗示任何治療的企圖都是徒勞的,這樣我就永遠無法把一幕幕回憶聯係起來從而明白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無法想象他會這麼做。沒有人會。這件事很荒謬。我想到了納什醫生告訴我的、我在醫院的情形。你聲稱醫生們密謀對付你,他說。表現出妄想的症狀。

我想知道現在自己是否再一次掉進了同樣的陷阱。

突然間一幕回憶淹沒了我,它幾乎是猛烈地向我湧來,從我空蕩蕩的過去卷起一個浪把我跌跌撞撞地送了回去,卻又飛快地消失了。克萊爾和我,在另一個派對上。“上帝啊。”她在說,“真煩人!你知道我覺得什麼出錯了嗎?每個人都他媽的就知道上床。不過是動物交配,知道吧?不管我們怎麼回避,把它說得天花亂墜打扮成別的東西。不過如此。”

有沒有可能我深陷地獄的時候,克萊爾和本在對方身上尋求了安慰?

我低下頭,手機靜靜地躺在我的腿上。我不知道本每天早上離開後實際上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在回家的路上他可能會在哪裏停留。哪裏都有可能。我也沒有機會由一次懷疑推斷出另一個懷疑的理由,把一個個事實連接起來。即使有一天我把克萊爾和本捉奸在床,第二天我也會忘記我見到的東西。我是完美的欺騙對象。說不定他們還在交往;說不定我已經發現了他們,又忘記了。

我這麼想著,然而不知為什麼我又不這麼想。我相信本,可是我又不信。同時擁有兩種相反的觀點、在兩者之間動搖不定是完全可能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說謊?他隻是覺得自己是對的。我不斷告訴自己。他在保護你,不讓你知道那些你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理所當然,我撥了那個號碼。我沒有辦法不那麼做。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接著傳來哢噠一聲,有人在說話。“嗨。”那個聲音說,“請留言。”

我立刻認出了這個聲音。是克萊爾,毫無疑問。

我給她留了一個言。請給我打電話,我說。我是克麗絲。

我下了樓。我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

我等著。等了一個小時,又變成了兩個小時。這個過程裏我記了日誌,她沒有打電話來,我做了一個三明治在客廳裏吃了。當我正在廚房裏忙活的時候——擦著工作台,把碎屑掃到自己的手掌裏準備倒進水池 ——門鈴響了,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放下海綿,用烤箱手柄上掛著的抹布擦幹手,開門去看是誰。

透過磨砂玻璃我隱約望見了一個男人的輪廓,穿的不是製服,相反他身上穿的看上去像是西服,係著一條領帶。 本?我想,接著才意識到他還在上班。我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