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說,“我很抱歉。”
克萊爾站起身,繞過桌子走過來。她在我身邊蹲下,用兩隻胳膊摟著我的肩膀,我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好啦,好啦。”她一邊聽我抽泣一邊說,“沒事了,克麗絲,親愛的。我在這兒了。我在這兒。”
我們離開了咖啡館。托比似乎不甘在人前示弱,在我情緒爆發以後他吵吵嚷嚷地鬧了起來——把圖畫書扔到了門上,一起飛出去的還有一杯果汁。克萊爾把東西清理幹淨,說:“我要去透透氣。我們走嗎?”
現在我們坐在一張長凳上,它所在的地方可以俯視整個公園。我們的膝蓋朝著對方,克萊爾用兩隻手合著我的手,撫摸著,仿佛它們有點涼。
“我——”我開口說,“我出軌過很多次嗎?”
她搖搖頭:“不。從來沒有。在大學時我們玩得很瘋,知道吧?但也不比大多數人更瘋。一遇上本你就停手了,你對他一直很忠誠。”
我想知道咖啡館裏的那個男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克萊爾說過我告訴她他很不錯。有魅力。就隻是這樣嗎?難道我真的如此膚淺?
我的丈夫也當得上這兩句評價,我想。如果當時我滿足於自己擁有的,就好了。
“本知道我有外遇?”
“剛開始不知道。不。一直到在布賴頓找到你。對他來說是個晴天霹靂,對我們所有人都是。剛開始你看起來似乎連活都活不下去。後來本問我知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布賴頓,我告訴了他。我沒有辦法,我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了警察。除了告訴本,我沒有別的選擇。”
內疚再次刺穿了我的身體,我想到我的丈夫——我兒子的父親——試圖查明他那垂死的妻子為什麼會在遠離家門的地方出現。我怎麼能這樣對他?
“不過他原諒了你。”克萊爾說,“他從未因此對你有成見,從來沒有。他關心的隻是你能否活下去、好起來。為了這些他可以放棄一切。一切。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我心中湧起一股對丈夫的愛。實實在在、心甘情願。盡管發生了這一切,他仍然包容了我、照顧著我。
“你會跟他談談嗎?”我說。她笑了。
“當然!不過為了什麼?”
“他不告訴我真相。”我說,“或者說不是總說實話。他在試圖保護我。他隻告訴我他覺得我可以應付的東西、他覺得我希望聽到的話。”
“本不會那樣做的。”她說,“他愛你。他一直愛你。”
“嗯,他就是這麼做的。”我說,“他不知道我知道這些。他不知道我把事情記下來了。除非我自己想得起來而且問他,不然他不告訴我亞當的事。他不告訴我他離開了我。他跟我說你在世界的另一邊生活。他不認為我應付得來。他對我不抱希望了,克萊爾。不管他以前是什麼樣子,他已經對我不抱希望了。他不想我去看醫生,因為他不認為我會好起來,可是我一直在看一個醫生,克萊爾。一個姓納什的醫生,私下裏。我甚至不能跟本說。”
克萊爾沉下了臉,露出失望的神色。對我失望,我想。“這可不好。”她說,“你應該告訴他。他愛你、信任你。”
“我不能。幾天前他才承認跟你仍然有聯係,在那之前他一直說很多年沒有跟你談話了。”
她臉上不滿的神色變了,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驚訝的表情。
“克麗絲!”
“是真的。”我說,“我知道他愛我,可是我需要他對我說實話,在一切事情上。我不知道我自己的過去。隻有他能幫我,我需要他幫我。”
“那你隻是應該和他談談。信任他。”
“可是我怎麼能信任他呢?”我說,“在他跟我說了這麼多謊話以後?我怎麼做得到?”
她緊緊握住了我的雙手:“克麗絲,本愛你。你知道他愛你,他愛你超過了愛生命本身。他一直這樣。”
“可是——”我開了口,可是她打斷了我。
“你必須信任他。相信我,你可以理順一切,但是你必須告訴他真相。告訴他納什醫生的事情,告訴他你在記日誌。這是唯一的辦法。”
在內心深處,我知道她說的都是對的,但我仍然無法說服自己將日誌的事情告訴本。
“可是他也許會想讀讀我寫了什麼。”
她眯起了眼睛。“那裏麵沒有什麼你不願意他看到的東西,對吧?”我沒有回答,“到底有沒有?克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