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遇難船隻上的乘客,竟然是一幫青樓女子。
時非清和顧盼兮之所以能認出她們的身份,全因為她們的衣著打扮,過分顯眼,無一不是濃妝豔抹,衣著妖冶。以大武的風土人情,良家女子,定然不會如此著裝出行。
再加上時非清和顧盼兮登船之後,環顧四周,發現這條船雖然因為一番激鬥,染了不少血汙,還有不少破損之處,但大體而言,裝飾得頗為浮誇綺麗,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船隻,倒像是一隻青樓專用的花船。
衣著打扮、所乘船隻,兩相結合,時非清和顧盼兮可以斷定,這幫女子,就是出自青樓。
顧盼兮正準備前往江南煙花之地,盤下一兩間青樓當做情報據點,結果走在半途上,先偶然搭救了一夥青樓女子。這真不知道該說是巧合還是天意。
可惜,林正玄這個師爺,因為要代顧盼兮坐鎮武林大會會館,而沒有跟隨他們走這一趟江南之行。否則顧盼兮真想再旁敲側擊地問問似乎有預知能力的林正玄,這幫青樓女子,是否會影響她日後的命運走向。
這幫青樓女子,合共有七人。她們顯然驚魂未定,一個個都有點麵青唇白。但她們得逃大難,也知道應該感激,由是雖然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跳個不停,還是掙紮著起身,齊齊對時非清和顧盼兮屈身一福,感恩戴德道:“奴家多謝老爺夫人出手相救。宅心仁厚如老爺夫人,日後必有福報,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長命百歲可以,兒孫滿堂就免了。我可不想當頭專門下崽的母豬。”
顧盼兮擺了擺手,竟然還特地對青樓女子的祝詞挑了挑刺。
時非清開門見山地問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晚行船,這幫匪徒,你們又是否認識?”
柳青煙和木綰綰兩個衝殺在前,為了給匪徒震懾力,將當先迎上來的四人悉數斬殺,再加上最末有三人跳水逃走,眼下被生擒的匪徒,共有三人。其中一人重傷,恐怕在船隻靠岸之前,就要不活了。能說話的隻有兩人。
那幫青樓女子聽了時非清的問題,連連搖頭,其中年紀最大,一個鵝蛋臉,穿一襲青藍色長袍的女子說道:“回老爺的話,奴家不認識這些匪徒。奴家和這幾個姊妹,乃金陵煙雨樓出身,此行,是應了昌安鎮大戶柳伯通柳老爺家長子柳泰生的邀約,前往他的生日宴會助興的。今夜宴會一結束,奴家和一眾姊妹就連夜乘船返還,誰想半途就被這夥匪徒截住,險些遭遇不測。好在有老爺和夫人……”
“等等。”
顧盼兮沒給機會這個青樓女子繼續說那些客套話,敏銳地嗅出了她話語中不對勁的地方,抬手打斷了鵝蛋臉女子的話,問道,“你說你們是給一個紈絝子弟的生日宴會助興的,對吧?但是到了晚上,那個紈絝子弟卻沒有留你們過夜,反而讓你們乘夜離開,還冒險搭夜船走?”
這根本說不通。
一個紈絝子弟請青樓女子去為自己的生日宴會助興,就是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結果這個紈絝子弟,卻在夜幕來臨,按說最為酒酣耳熱、色心大發的時候,讓這幫青樓女子乘夜離開?
就是顧盼兮沒有參與過掃黃,也知道這根本不合情理。
難不成這天下間,還有嫖客懂得點到即止?
這其中,必有蹊蹺。
被顧盼兮這麼一問,那個鵝蛋臉女子,登時犯起了難來,她支支吾吾著,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為好,一個清脆好聽的嗓音,就在她背後響起。
“姐姐,麵對著我們的救命恩人,你就實話實說吧。”
顧盼兮被這個聲音吸引,一挑眉毛,循聲望去,卻隻看到了一個頭頂。出聲的這個女子,剛好身處七個青樓女子正中,她將頭低低垂下,讓人無法看見。
鵝蛋臉女子聽見這個女子這般吩咐,當即不住躬身道歉,慚愧道:“夫人當真是目光如炬,隻是奴家卻不是有意撒謊的。實在是,實在是,難以啟齒……”
顧盼兮抹了抹額頭,深感無奈。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顧盼兮想著,就扶穩了這個鵝蛋臉女子,柔聲道:“別著急,本夫人也沒有要責怪你們的意思。你先告訴本夫人,你叫什麼名字?”
那鵝蛋臉女子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低聲道:“回夫人的話,奴家名叫碧玉。”
碧玉,定然是藝名而非真名了。
顧盼兮點了點頭,說道:“好,碧玉,你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們連夜倉皇離開?”
碧玉眼珠往左手邊斜了一下。
顧盼兮在上學的時候,學過一些基本的微表情心理學,雖然這些理論並非十分精準,卻很有參考價值。例如人的兩腦,右腦想象,左腦寫實,當一個人眼珠往左飄的時候,是在觸發右腦想象力的征兆。換言之,她這個舉止,暴露自己又打算撒謊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