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章窯主合家慶團圓 章宏雲初查官窯案(2 / 3)

眾人隨聲附和。章宏雲的下屬們見章宏雲講出此等笑話,立刻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章窯主道:“我也來湊個熱鬧。我也說一個,說,有幾戶人家住在深山老林裏,很少到集鎮上來。有一次,山村裏有一個人來到集鎮上,正好碰上端午節,看到人家在買粽子吃,他也買了一個,照人家的樣子吃,覺得味道很好。回來後就跟人說了,自己吃到了一種從來沒有吃到過的東西,味道好極了,有特別的香味,是糯米用竹葉包起來的,中間還有一塊肉。有一個人嘴很饞,聽說有這樣的美味也想嚐嚐。於是他跑了五六十裏路來到鎮上,結果因為不是端午節,沒有粽子買,垂頭喪氣地回了家。後來他一想,自己家裏有糯米,又有肉,漫山遍野都是竹子,不是可以自己做的麼?於是他從山上采來了竹葉,包起了粽子。但是,從山上采來的竹葉隻有指頭那樣寬,包起的粽子也就拇指般大小。他也不知要剝去了竹葉才吃,便連竹葉子一起吞了下去。第二天,他就跟人家說,自己也吃過粽子了,而且是自己親手做的。人家問味道怎麼樣,那個人還想打腫臉充胖子,說,味道不錯,就是點割喉嚨。”

這一回,柴鈺良的隨從都沒有笑,他們來自北方農村,沒有看到過粽子,更沒有吃到過粽子。見他們未笑,章窯主心下明白,便吩咐道:“明天,給從北方來的朋友包粽子吃。”隨後又笑道:“誰能整個兒吞下我家包的粽子,賞銀十兩。”

有一個隨從聽說有如此好事,便隨口答道:“章窯主說話可算數?”章窯主道:“當然算數。”那個隨從道:“不就是有點割喉嚨嘛,有什麼了不起的?”章宏雲道:“我家包的粽子每隻可有斤把重喲!”

眾人哄堂大笑。

席散,章宏雲隨柴鈺良到其住處。待柴鈺良坐定,章宏雲跪下道:“見過柴皇子。”

柴鈺良趕緊扶起章宏雲道:“章大人何以得知在下身份?”

章宏雲道:“下官曾出使貴國,故知道一些貴國皇家眷屬情形。前幾日錢王在朝問起你的真實身份,下官已經向錢王稟報了。”

柴鈺良道:“請貴國大王恕在下欺瞞之罪。實因皇子身份在外多有不便,故爾出此下策,望貴國大王見諒。”

章宏雲道:“隻是您貴為皇子,大王十分關心您的安全。與您在上林湖相遇的錢王子現已為我國國王。他得知你為後周國皇子,特命下官保護你的安全。”

柴鈺良道:“多謝貴國大王。”

章宏雲道:“隻是這皇子身份,假如您認為對外還有必要保密,還是稱公子的方便些,也請柴皇子酌定。”

柴鈺良道:“如此對外還是稱公子的方便些。”

章宏雲道:“這樣也好。柴皇子要求在農忙時節不停止燒造的信函,錢王也已準許,下官還將向趙仁濟大人通報,向二位窯主轉告。”

柴鈺良道:“如此有勞大人了。”

章宏雲道:“奉大王之命,下官還將在此調查官窯失竊一案。據說高麗國王公子畫瓷碗阻止行刑之時,皇子殿下也在場,能否將當時的情況向下官介紹一二,以便下官著手調查。”

於是柴鈺良便把當日情況向章宏雲作了介紹。章宏雲道:

“不知皇子殿下對此案有何見教?”

柴鈺良道:“在下雖忙於窯上之事,但有空閑時我也曾考慮過此案。據在下看來,高麗王公子見過秘色瓷碗當無可懷疑,其所見之秘色瓷碗極有可能就是貴國國庫失竊之物。因其一,貴國近年來並未有其它秘色瓷失竊之事,上林湖窯場失竊僅此一次。其二,秘色瓷器型少有人知,而遠在高麗的王公子居然能當場畫出該器物,說明其見到秘色瓷之事絕非虛捏。其三,王公子為人行事乃真誠可信之人,並無任何戲謔之態。因秘色瓷已經生產多年,雖大都進入王宮之中,賞賜給王公大臣們也是常有之事,這就難免要流入民間。所以,雖然被盜之碗與王公子所畫之碗一模一樣,也不能完全排除流入民間之物到了高麗這一可能。隻是那王公子曾明確說道,其所見之官窯碗直接得自河濱鎮上。假如王公子所言確實,那麼,就可以排除是民間之物流到高麗的可能,其所見之碗無疑就是上林湖官窯被盜之碗。那王公子還曾言道:據其所知,其所見之碗得自一姑娘之手,而鄭吉獨身一人,並無其它女眷,亦無發現與其來往密切之姑娘,可見,原判為錯案的可能性極大。現王公子回國,其言真實與否無從查實。即使向其核對,也不大可能改口。我們不妨以此為基礎,從以下幾個方麵著手:一是向鄭吉調查,既然鄭吉否認作案,則可詢問其何人有可能入庫作案。那鄭吉既是掌管庫房,對失竊之事或有懷疑對象。二是此碗既到了高麗國,何等樣的姑娘有可能將失竊之官窯碗賣與高麗人。三是近來上林湖一帶,何人突然暴富且錢財來源不明,可作為偵查重點。”

章宏雲道:“皇子殿下的意思是推倒原案,從頭再查。”柴鈺良道:“此乃在下一麵之見,僅供章大人查案時參考。對於鄭吉盜竊官窯是否可以定案,章大人可從趙仁濟大人處取卷宗一閱,便知端的。鄭吉是否屈打成招,也尚須章大人問個仔細。在下以為,鄭吉被冤枉的可能性遠遠大於其盜竊官窯的可能性。”

章宏雲道:“多謝皇子殿下指教。請皇子殿下早些歇息。”

次日,章宏雲穿戴整齊,帶了隨從,來到監窯官官邸,見過趙仁濟,並向趙仁濟出示錢王手諭,要趙仁濟交出盜竊官窯一案。趙仁濟取出鄭吉盜案卷宗,交與章宏雲。章宏雲道:“下官奉命辦事,還望趙大人勿怪。”

趙仁濟道:“章大人不必多慮,一切秉公辦理就是。”

章宏雲道:“下官辦案,尚須借用大人公堂,望趙大人給予方便。”

趙仁濟道:“這個自然。”

章宏雲又道:“不知趙大人對此案還有何見教?”

趙仁濟道:“隻是如若推倒原案,重作判詞,須得見到真章才是。”

章宏雲道:“請教趙大人,不知何謂‘真章’?”

趙仁濟道:“處理盜竊之案,本應取到贓物,始為‘真章’。隻是本案鄭吉交待,其盜竊之物,已經出賣與他人。人海茫茫,無處可查,因此,得到罪犯供詞並查得贓銀並與其供狀相符也便是‘真章’。”

章宏雲心下想道,這趙仁濟處處維護其所作原判,自以為“真章”在握。我要推倒其所作判決,看來難度不小。隻有獲取可靠人證物證,才能讓其心服口服。於是,章宏雲便抱拳道:“多謝趙大人指教,下官告辭了。”

章宏雲放出眼線,查看近日上林湖一帶何人有暴富跡象且來源不明者。次日,便有人來報,本鎮胡一米,係當地一地痞,一貫不務正業,遊手好閑。原本係一窮困潦倒之人,近日突然暴富且錢財來源不明,極為可疑。

接此報告,章宏雲想立即前去將胡一米抓獲,搜查其所得銀兩。假如果真搜出大量銀子,便可當堂審問,隻要其所言虛誑,欺騙官府,便說明他心中有鬼。隻要大刑一動,諒他不敢不如實招供。後轉念一想,即便胡一米家財來路不正,但是否與本案有關,這也很難說。高麗王公子不是說乃得自一姑娘之手麼?這就說明案件與胡一米此人不一定相關,如果過堂之時,胡一米一時不肯吐實,待到動了刑,其供述竟與本案無關,豈非被趙仁濟笑掉大牙?後又設想,可否將胡一米請到家裏,酒肉相待,哄他說出實情。後來又想到,此等奸詐小人,若確曾犯有殺頭大罪,豈肯向偶然相遇之人吐露真情?且與此等市井潑皮吃吃喝喝,傳揚出去,豈非壞了為官的名聲?

章宏雲正在左思右想,舉棋不定之時,突然從大門外傳來聲聲算命之聲,章宏雲出來一看,見一個遊方道士,聲聲叫著算命。

突然,章宏雲心生一計,遂將道士請進宅內,與道士商量,許其紋銀一兩,借用其行頭半日。這道士聽罷,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看到章宏去一臉真誠的神態,高興得不知所以。趕緊脫下道袍,退下頭巾,交與雲板旗幡,坐下喝茶。

章宏雲穿上道袍,戴上頭巾,手提寫有“卜卦算命,趨吉避凶”的幌子,向鬧市口走來。直到胡一米住處附近,才操起杭州話,敲起雲板,叫起算命來。章宏雲長年在外,加上一身道士打扮,又是外地口音,河濱鎮上誰也不會懷疑。

且說胡一米正在鬧市口臨街的一間茶室內與獨眼龍、癩痢頭閑聊,聽見一位操外地口音的遊方道士高聲叫算命,心下想道:自從得了三百兩銀子,晚上常常睡不好覺,老是擔心此事被查了出來。數日前那鄭福娘子還找上門來,不知她是否會去報告官府,……不如請這位先生算上一命,若是果然命中該得,也好安心睡覺。若是命中不該得,也可請先生想個趨避之法。於是便叫道:“算命的,來給本大爺算上一算!”獨眼龍、癩痢頭都想看個熱鬧,見胡一米想算命,便急急地把章宏雲拉進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