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青鬆道:“二哥差矣,聽聽曲子,隻是耳朵癢癢。看看姑娘,隻是心裏癢癢。不如叫上四個姑娘,每人一個,抱在懷裏,任意玩弄,豈不美哉?”
陳正祥笑道:“三弟說這話該打嘴。自己娶了三房夫人,還沒玩夠,難道還要害大哥回家跪搓衣板不成,是何道理?”
鄭青鬆道:“這怪不得我。前二位是人家要我娶,後一位才是我要娶。所以我實際上隻有一位夫人,並無三位夫人。再說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丈夫,丈夫,婦人隻能管夫一丈以內之事,大嫂還管大哥在外麵玩嗎?”
章宏雲笑道:“如果青鬆弟覺得在家玩得還沒過隱,你自己抱上一個玩兒。我們決不會眼紅的。”
李映湖道:“二弟呀,你一個巴掌打著了兩個人。你看到我跪搓衣板了?”
陳正祥道:“你不跪搓衣板,怎麼把攥在手心裏一個俏丫環送給了小畫工?”
李映湖道:“那是他們兩情相悅,我隻是順水推舟而已。”
陳正祥道:“好了,三比一。店小二,去把那位彈唱的姑娘叫到這裏來侍候。”
不一會,一位手抱琵琶的姑娘款款來到,向諸位行了禮,坐下彈唱。隻見這位姑娘濃裝豔抹,已失原味。引得鄭青鬆一個勁地瞎猜,在其厚厚的脂粉底下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基礎,是坑坑窪窪的麻子,還是斑斑點點的雀斑?或者,難道說她臉上也有傷疤,故用厚厚脂粉遮蓋?見姑娘懷抱琵琶,章宏雲不由得想起了楊柳姑娘,經此變故,不知她又隨夫去向何方,今後還能遇到她否?他讚歎造物主的神通廣大,同樣是唱曲的,楊柳姑娘美貌無比,而麵前的這位雖滿臉脂粉,卻仍是相貌平平。隻是其彈唱倒還確也不錯,隻聽她唱的是《生意興隆》,道是:
細雨蒙蒙天氣寒,
有位客商行路好匆忙。
突然之間想起來,
百兩銀子遺忘在店堂。
離開店堂已多時,
跌跌撞撞往回趕。
渾身虛汗腿發軟,
跌倒爬起不知有多少趟。
想起老娘還病在床,
想起幼兒還在搖籃。
眼看全家無指望,
隻有吊死在異鄉。……
忽聽前方馬蹄響,
隻聽有人叫“客官”。
店主翻身下了馬,
雙手捧上銀百兩。
“客官遺銀在店堂,
快馬一鞭來送上。”
客商流下淚兩行,
“店主是我再生爹娘,
大恩大德今生今世永不忘!”
從此後,這個店的美名揚。
門前的大船來自海北天南,
店裏的貨物送向四麵八方。
酒宴上高朋滿座,
庫房內金銀成山。
一曲唱罷,鄭青鬆嚷道:“亂彈琴,哪會有那麼粗心的客商。這種人做生意不蝕本才怪呢,
還做什麼鳥生意?我雖粗心,還不至於粗心到會把隨身所帶的銀子也丟掉了。”
陳正祥笑道:“肯定是那位店主與那位客商串通了來欺騙世人,以此來標榜自己誠信的,這是欺世盜名。連天下都是你搶我奪地沒完沒了,還會有人將送上門來的銀子快馬送回?”
章宏雲道:“這是編曲子的人編造出來的,叫你們做生意的人要講誠信。誠信,才是真正的
致富之道。”
李映湖道:“天下事無奇不有,確有其事也難說。”
這邊吵成了一鍋粥,卻把唱曲的姑娘晾在了一旁。陳正祥見了,摸出一兩銀子,示意她可
以走了。
章宏雲問道:“假如有人在你們店堂裏遺忘了百兩銀子怎麼辦?”
鄭青鬆道:“我最多隻會等他自己回來取,決不會騎馬送上。到哪兒去找他呀!”
陳正祥道:“我倒很想有人在我的窯場裏遺忘銀子,我也可以還給他。可惜沒有。”
李映湖道:“宏雲兄說得對,我覺得這隻是一個比方,做生意的應該怎樣真誠地對待客商,怎麼樣誠實經營,才能賺更多的錢。”
鄭青鬆道:“現在客商們都不來了,跟誰講誠信去,誠信有個屁用啊。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打開銷路,讓更多的客商到上林湖來,對不對呀?”
陳正祥道:“就是,就是,我們接下去說說當前的事。以前客商們都會主動找上門來要貨。怎麼現在就沒有什麼客商來了呢?”
李映湖對章宏雲道:“宏雲兄,你來之前,我們正在說銷路的事。”又對陳正祥和鄭青鬆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叫你們到杭州和明州開個瓷器商行。如果那時開出來,現在還會愁賣不掉嗎?”
鄭青鬆道:“你說這事時,我們燒都還來不及。隻要燒出來就有人要,誰化工夫去開什麼鳥商行!後來是官府收購,燒多少收多少,更不會去開什麼商行了。”
陳正祥道:“正是此一時,彼一時。不知現在客商到底是什麼原因不來上林湖?”
李映湖道:“我看是不是這樣一回事,前些年,我們生產的貨,包括燒得好一些的窯,全部都由官府收購。外地客商來了,一個個都空手而回。那些客商以為現在還是由官府收購,所以他們都不敢來了。誰還願意跑冤枉路?”
章宏雲道:“錢王獻國,天下皆知。上林湖一帶生產的東西不可能再由吳越官府收購,難道這些商人連這一點頭腦都沒有嗎?”
李映湖道:“不管什麼原因,我看我們不能在上林湖坐等,把貨送上門去,也好讓客商們都知道官府不再收購秘色瓷的事,可以放心大膽地來上林湖采購秘色瓷了。”
陳正祥道:“不錯,我們每人運一船貨物去杭州,一方麵是告訴那些客商,快來購貨。另外我們忙了幾年,現在總算有了點成就,也該到花花世界去遊樂一番。不知諸位弟兄意下如何?”
鄭青鬆第一個讚成,道:“二哥說得對,我到現在還沒去過杭州呢!以前,咱們是個窮小子,去杭州玩,想都不敢想。這幾年有些忙,沒有時間遊山玩水。現在好了,有錢了,有閑了,反正生意清淡,窯上停工,乘此機會既可到外麵快活一番。有了銀子不找點快活,要那麼多銀子吊用啊?”
李映湖道:“二弟這個主意不錯。隻是為兄有些擔心,以往都是店主們到窯場來購貨,現在我們把貨送上門去,會不會被他們看輕了,賣不起價格。”
陳正祥道:“大哥所慮甚是。隻是現在好像沒有其他好辦法了。”
鄭青鬆對李映湖道:“大哥,我們主要是去了解一下杭州的行情,順便可以遊覽一下名聞天下的杭州西湖,開開眼界,領領市麵。至於價高價低就隨他去吧!”
李映湖道:“既然你們都這樣說,大哥決無異議。”又對章宏雲道:“宏雲兄,你是否跟我們一起去杭州?你在杭州多年,最好能給我們作個向導。”
章宏雲道:“說實在的,為兄雖在杭州多年,卻尚未好好地遊覽過西湖風景名勝,要我作向導,確實還擔當不起這個重任呢!”章宏雲時時刻刻把錢王的囑托掛在心上,哪有心思遊覽杭州風景名勝?遂道:“你們三位去吧。現在我還要忙一些要緊事情,等以後有機會再說。”
李映湖見章宏雲出於真心,不便強求,遂道:“如此,我們兄弟三人一起到杭州好好地遊覽一番,再探一探秘色瓷行情,一舉二得,確是美事一樁。”
不知三位結義兄弟去杭州玩得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