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湖的一船貨物找了四五家瓷器店,好話說盡,終以原先五、六折的價格售出。
鄭青鬆見兩位足智多謀的兄長如今也是滿臉愁容,一籌莫展,心中更是愁雲密布。想想自己空有渾身力氣,卻一點也使不上勁。一個人買了一大壇酒,在旅店中喝起悶酒來,直喝得爛醉如泥。
次日,在回上林湖的途中,山光水色依舊,心境卻已非當初。三人垂頭喪氣,完全沒有來時的興致。開始,大家連話都不願說了,還是李映湖打破沉默,道:“想當年我們兄弟三人學習官窯製瓷技藝時,也有許多困難,我們都設法克服了。那時,目標明確,應該怎麼做,心中有底。現在,像是有力無處使,對手不知在哪裏,真有些山窮水盡的感覺了。”
陳正祥道:“按兩位店主的說法,當今都城汴梁應當是有銷路的。王公貴族,達官貴人現在都在汴梁,他們對精美器物應當有所追求的。”
李映湖道:“這也難說。前些年上林湖那麼多好瓷器都運去了汴梁。早先有柴公子監窯燒的五萬件器物,後來又有錢王去汴京時帶去十四萬多,往後還有三十艘大船連運三趟的貨物中也有不少瓷器。恐怕凡有一官半職的家裏都積存不少,誰還會去街上買?”
鄭青鬆恨道:“娘賣屄!那些下三濫的瓷窯,乘我們為朝廷燒窯之機,搶走了我們的顧客,那麼好的東西卻沒人要了。真正氣死我了!”
陳正祥道:“人家賣得那麼便宜,要麼我們也造些爛貨,跟他們低價競爭。隻是虧了我們千辛萬苦所學的製瓷技術。”
李映湖道:“那倒不見得,喜歡的人還是有的,隻是不多而已。要麼好的東西盡量少做,多做一些普通老百姓用的器物。器型不必做得那麼花俏,越簡單越好。圖案花紋不要它了,要的話也做印上去的。去渣的工序也取消。總之,要降低成本,降低銷售價格,才能在市場上有我們的份額。”
鄭青鬆道:“奇怪,現在高麗、扶桑、南洋的客商也不來了。要是他們來了,我們這些好東西肯定會有銷路。”
李映湖道:“恐怕也是前一段時間來了以後采購不到貨物,現在也不敢來了。他們路途遙遠,來一趟不容易。另外,也可能真是消息不通的原因。”
鄭青鬆道:“大哥,真要是消息不通的話,我們是否可以把上林湖的東西運到高麗、扶桑、南洋一帶去,再從他們那邊運好的東西到我們這邊來賣,這樣豈不甚好?”
李映湖道:“此事談何容易!到高麗、南洋都得漂洋過海,光靠我們三個人肯定不行。”
陳正祥道:“聽說人家在當地生意做得很大,才敢到我們這邊來做生意。所以他們一來就是一個船隊。船很大,很多,船上人很多,海盜也不敢輕易搶他們的東西。比起他們來,我們現在還是小本經營,是小商人。”
李映湖道:“不過,我好像看到了一線希望。讓我們再仔細地琢磨琢磨。你們想,我們的貨物賣不掉,上林湖其他窯主們也一樣難賣。他們肯定也正在為這事著急發愁。我們要是跟大家商量,告訴他們目前秘色瓷銷售的困境,告訴他們解脫這一困境的辦法,說不定大家可以聯合起來,那樣我們不就是一個大商人了?”
陳正祥說道:“不錯,其他窯主也肯定為出售瓷器的事情著急。隻要能聯合起來,肯定能幹出一番事業來。”
鄭青鬆道:“對!到時請大哥當總舵主,我們大家都聽大哥你的。”
李映湖道:“三弟,不要瞎說。這可是正經事,也許真有點門道。”
陳正祥道:“回到上林湖後,我們挨個去動員,問問窯主們願不願聯合起來。你願意來就來,不願意來就算。能來多少人我們就幹多大事。三弟,我現在就問你,你是否願意跟我們一起幹?”
鄭青鬆道:“兩位兄長說好那肯定好,我聽兩位兄長的。”
李映湖道:“二弟、三弟,你們想想,如果真有二三十個窯主聯合起來,把貨物賣到南洋去,應當做哪些準備?”
鄭青鬆道:“海船是肯定要造的,最好得多造幾艘。”
陳正祥道:“還要請船老大,雇船員。船員最好要會武功的,那就不會害怕海盜搶劫。到了外國後也可自保。”
鄭青鬆道:“大海船進不了上林湖,還得在明州找個倉庫。”
陳正祥道:“不僅僅是倉庫的問題,實際上是要在明州設個商行。上林湖的瓷器要在那兒裝上海船,從海外運回來的貨物要在那兒轉賣。如果以後有海外的客商來要貨,就可以從明州直接交貨了。”
鄭青鬆道:“能不能從明州找幾個會講高麗話,扶桑話,南洋話的人。到了海外後免得上當受騙。”
李映湖道:“二弟、三弟你們都想到了不少。我想還可以在杭州設個商行,設在武林門碼頭或買魚橋碼頭。那樣,大運河上一些來往船隻就可以從我們商行裏運些瓷器到外地賣。中國那麼大,肯定還是有人會喜歡我們上林湖這種高檔貨物的。”
陳正祥道:“這就要在明州和杭州買下兩塊地皮,還要造房子。看來要不少銀子。”
李映湖道:“所以得聯合起來。人少了是幹不成事的。”
鄭青鬆道:“至少得好幾萬兩銀子。每個窯主出一千兩銀子,就得有好幾十個窯主。”
李映湖道:“我們可以湊份子,每個窯主可以出一份,也可以出三份,五份。這樣就可以多湊一些銀子。”
鄭青鬆道:“那樣,到時候是虧是贏,應該如何計算呢?”
陳正祥道:“銀子可以出份子,貨物怎麼出呢?”
李映湖道:“大家再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不知三人所議之事能否付諸實施,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