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林總管每每碰軟壁 兩孝義雙雙赴勞役(1 / 3)

趙林帶了四名隨從,來到章窯主家,門上通報進去,說是趙林求見。其時,章窯主因章宏雲已經放回,心下大安,身體也有好轉,能吃能睡,能下地走路。聽說是趙林求見,便道:“你告訴趙林,就說我身體不好,臥病在床,不能見客。”

門上照此說了。趙林卻道:“在下正是因章窯主身體欠安,特來看望章窯主的。”門上又通報進去。章窯主心想,此人來訪,斷無好事。便讓夫人小姐丫環們回避,重新躺在床上,不願理他。想想別無他法,隻得裝起病來。

趙林來到章窯主床前,見章窯主雙目緊閉,仰麵躺在床上。趙林來到床前也毫無反應。趙林沉思一會,裝出一副關心體貼的模樣,俯身低聲說道:“聽說章窯主身體不適,晚輩看你來了。”

章窯主仍是毫無反應,不說一句話,連眼睛也不睜一下,弄得趙林好生沒趣。趙林正待發作,露出本來麵目,轉念一想,征集窯工的事總得依靠章、王兩位窯主,隻要能得到他們兩位中一位的支持,要完成窯工的征集任務,在河南為朝廷造出精美瓷器來便不成問題。心知章窯主裝聾作啞,也隻得將一腔怒氣壓下,試圖改變在章窯主心目中的醜惡形象,低聲下氣地道:“章窯主,說實在的,抓宏雲兄的事,章窯主休要怪罪於我。我在尚書門下供職,隻是一個小小的奴才而已,身不由己。宏雲兄被抓一事,並不是我的主意,我隻是聽憑大人吩咐辦事。請章窯主不要記恨於我。章宏雲後來之所以被放回,也是晚輩在尚書大人麵前再三說好話才能如此。即便晚輩不能頂住壓力,確有過錯,使章窯主受到驚嚇。章窯主大人有大量,也不應與晚輩計較才是。”

趙林還不知道,章宏雲被放回,正是由於章窯主送給杜大人五百兩黃金之故。那時,趙林正忙於料理父親的後事,他並不知道章宏發和李映湖已經把黃金送進了杜尚書的官邸。杜尚書當然也不會將收到黃金之事告訴趙林。故才會有在章窯主麵前這一番胡言亂語。

章窯主也早聽李映湖所言,得知章宏雲被抓,完全是趙林一手策劃,以報昔日之仇。反倒是杜工部,收下了章家送的黃金,才將章宏雲放了出來。章窯主見趙林滿嘴胡言,正想起來痛罵他一頓,出出心中的惡氣。後又想到,眼下趙林就像一隻惡狼,凶狠萬分。自己就像是隻綿羊,惡狼隨時都有可能對綿羊露出凶惡的麵目。權衡利弊,章窯主覺得犯不著和趙林正麵衝突,於是,便把一團火氣強壓了下去。心想,最好的對付辦法就是不予理睬。

趙林又說:“章窯主在上林湖一帶是最有名的燒窯高手,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這次杜大人奉命在上林湖征集窯工,這是皇上看得起咱們上林湖人。這皇上要的人,一定得去一些頂尖高手,去了得給皇上燒出最好的瓷器來,可不能給咱上林湖人丟臉呀,你說是也不是?杜大人年事已高,要求晚輩給他跑腿。而晚輩對燒窯之事一竅不通,對上林湖一帶誰是燒窯高手也毫不知情。隻有您是行家裏手,所以,晚輩不得不請求章窯主給以指點。”

無論趙林如何低聲下氣,無論趙林的高帽贈送多少,章窯主就是毫不動心,不發一言。趙林說了大半天,章窯主始終不理不睬。趙林無法,隻得退出。想想不能就此罷休,便去找章宏雲,想從章宏雲口中套出一些他想知道的東西來。

趙林見了章宏雲,皮笑肉不笑地道:“宏雲兄近日可好?”章宏雲明知是趙林,故意問道:“你是何人?”趙林道:“我是趙林啊!”章宏雲道:“哦,原來是監窯官趙仁濟之子,杜大人身邊的大紅人林總管,失敬!失敬!隻是在下不知,總管大人到底是姓趙還是姓林。”

“趙林,趙林,姓趙姓林都一樣!一樣!”趙林明知章宏雲有譏諷之意,也隻得暫時忍耐。

“那可大不一樣了。趙林姓趙,是趙仁濟所生。這姓林的麼,可就不是趙仁濟的兒子了,應該是一位姓林人的後代。不知總管大人真的不是趙仁濟所生,還是不要自己的祖宗,想改換門庭了?”

趙林聽後,氣得恨不能一刀捅死章宏雲。隻是礙於朝廷聖命,隻得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宏雲兄真會開玩笑。”

“這次林總管可是為打聽楊柳姑娘的下落而來?”章宏雲又問道。

趙林見章宏雲一開口便夾槍帶棒,想揭他的爛瘡疤。趙林擔心章宏雲在其隨從麵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便示意隨從退出。

“我是為了……”

趙林正想切入正題,章宏雲打斷他的話,搶先說道:“前幾年我還見過楊姑娘呢!她雖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依然風姿綽約,風采不減當年。林總管是不是想知道她的下落,想與她重溫舊夢呀?想當年,我在迎賓樓裏也見過楊柳姑娘。那時,她正如一簇剛剛開放的花朵,真是個少見的美人兒呀。可惜呀可惜,可惜在下無福,未能與楊柳姑娘春風一度。聽說林總管當年曾數度與楊柳姑娘共赴巫山雲雨。如此銷魂的美事真是人世間少有,也難怪當初林總管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我真羨慕你呀,林總管。你不僅當年有這樣的豔福,如今在尚書大人門下,又是一個能作威作福呼風喚雨的差事,想把人家怎麼地便怎麼地,看來林總管真是洪福齊天之人哪!”

聽章宏雲這麼一說,趙林自然而然地想起與楊柳姑娘風流迎賓樓的一幕幕往事。不由地在腦海中閃現出二十多年前楊柳姑娘的身影,想起那與楊柳姑娘共度良宵的美好時光。一時間,趙林真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隻是一想到如今尚有征集窯工重任在身,也不好意思在章宏雲麵前失態,隻得強行拉回思緒,道:“我這次回到上林湖……”

章宏雲又打斷趙林的話,道:“可是楊姑娘早就離開上林湖了,這裏根本找不到她。你很想找她是吧?很想知道她後來的遭遇,是吧?難道你的父親沒有告訴你楊姑娘的下落?這個事你的父親全都是知情的呀!數年前,我倒是知道楊姑娘的所在。如今又過了數年,而且世道又有極大的變故,連我也不知她現在的下落。恐怕你是找不到她了。”

趙仁濟壓根兒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有嫖娼盜碗之事。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向趙林提及楊柳姑娘被定有罪,發配到軍前效力的事。趙林對當年的這段豔遇印象十分深刻,至今仍曆曆在目,的確十分想知道楊柳姑娘後來的遭遇。他想問,又不好意思問。他以為章宏雲會接著說出楊柳姑娘日後遭遇的詳細情形。不料,章宏雲又不說了。章宏雲隻是開啟了一道門縫,趙林正想向門縫裏張望,看看裏麵究竟有些什麼自己極想知道的東西。章宏雲便又把門關上了。這正如在癢的地方輕輕碰了一下,越發的癢了,卻並不抓它。

章宏雲又說道:“你離開上林湖後不久,她也離開了上林湖。她現在已經是有夫之婦了,而且她的丈夫比你還吃得開。真要是找到她恐怕也是枉然。她恐怕已經不願與你重溫舊夢了呢!你找到她隻能徒添煩惱。我勸林總管還是別等她了,也別找她了罷。”

章宏雲明明知道趙林並不會真的要找楊柳姑娘。趙林隻是好奇,想知道楊柳姑娘的下落而已。章宏雲偏偏造出一些瞎話來挖苦趙林。趙林因礙於征集窯工這一大事,卻不能生氣。見章宏雲欲言又止,趙林隻得道:“這些事就別提了。……”

章宏雲又打斷趙林的話道:“好,這事已經過去了,那我們換個話題。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怎麼能將鄭吉灌醉,而你自己卻能不醉呢?聽說鄭吉是很能喝的,你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將他灌醉而你自己不醉……難道你比鄭吉還能喝嗎?”

“我們不談這些,好嗎?”

“哎!說說無妨,說說無妨,眼下已不同於當年,沒有人會來追究你盜竊官窯碗的罪責。據楊柳姑娘說,你是弄到了蒙汗藥,摻進酒裏,給鄭吉喝下才得手。我倒很想知道,你是從哪裏弄到的蒙汗藥?據說這種藥是很難弄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