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去站崗的時候, 藍提斯出乎意料的看見了安德烈。
他正背朝著大海, 一個人默默地靠在護欄上, 仰頭望著已經隨風鼓起的船帆。
藍提斯本想上前去打個招呼, 但他注意到了周圍其他那些依舊認真堅守崗位的水手們, 於是他忍耐住了心裏的衝動, 乖乖走到了他的崗位站好——那裏正好就是安德烈旁邊的位置。
安德烈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藍提斯這個人一樣, 他的眼神冷漠而又專注，像是正被什麼東西深深地吸引著。
藍提斯特別喜愛這位船長望著大海以及船帆時的目光，透露著一股遙遠而堅定的氣息, 仿佛是在眺望著遠方那另一片從未去過，但是卻同樣美麗的深海。
他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神不知何時就牢牢地定在了安德烈的身上——也許讓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舉動的理由，是因為這位船長根本就沒有轉過頭來看他一眼, 雖然他也許早就發現這個新加入的船員在盯著自己看了。
令藍提斯回過神來的, 是安德烈直起身子，緩緩走進了船艙的一係列動作。
他愣了一愣, 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
一心二用可不是什麼好水手——特別是在工作時間。
午飯過後, 天氣漸漸陰沉了下來。藍提斯和羅福斯照例前往貨倉裏清點貨物。
“剛剛看了看天色, 我想過一會兒可能就要下雨了。”藍提斯一邊順著梯子進入貨倉, 一邊抬起頭對還在甲板上的羅福斯說道。
“看樣子是的。”羅福斯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今天可能需要加班了。”
“加班？”
“沒錯。”羅福斯頓了頓, 在兩人都爬下梯子後才繼續說道：“我們的貨物是不可以被水浸濕的，而我們頭頂上的這片甲板畢竟是由木料製成，雖說被塗過一層特製的樹脂, 可以防止雨水滲入, 船的兩側也有排水係統，但我們還是得守在這裏，一直等到雨停，或者晚上負責守衛的那一班水手前來換班，我們才可以離開。”
“如果漏了水，該怎麼處理？”
“什麼都不需要做。”羅福斯道，“我們不是負責修理船的水手，船上有專門的船工，如果發現漏水，就先用棉絮和布堵住，再派一個人去通知他們就行。”
“真方便。”藍提斯感歎道，“規模大的船隊就是好，裝備和人員雙全啊。”
“那當然。”羅福斯略顯驕傲的揚了下下巴，“行了，趕緊先清點貨物吧，到時候要是雨下大了，船身會開始搖晃，到時候就連站穩都會顯得很困難。”
“好。”藍提斯答應了一聲，忽然想到這裏此時就隻有他們兩個人，於是便問道：“其他人呢？他們這次怎麼沒有下來？”
“你是指我們班的其他人嗎？”羅福斯道，“老湯姆說雨下得大了，船身在搖，貨倉裏人多了容易撞壞貨物，所以讓我們先把我們負責的那一部分貨物清點完畢，然後再上去換其他人下來。”
“可是現在還沒有開始下雨。”
“沒錯，的確還沒有在下雨。”羅福斯點了點頭，“但是沒辦法——我可告訴過你了，老湯姆這個人的想法跟我們正常人一直都不太一樣。”
“好吧，你的確說過。”藍提斯想了想，又問道：“那要是真下起來，今天晚上怎麼辦？”
“那就要看這雨能下多久了。”羅福斯道，“你要知道，如果雨下得很大的話，海浪和海風也會很大，這種情況下，我們是怎麼樣也不敢去睡覺的。雖然我們船上的掌舵手技術十分高超，我們也一向都很相信他，但美麗的大海永遠神秘莫測，我們還是保持謹慎比較好。”
他們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迅速將他們負責的那篇區域清點了一遍，然後準備上去換人。
藍提斯傾聽了一下那連綿不斷的雨滴落到甲板上所發出的聲響，努力控製住自己晃來晃去的身體，慢慢往出口的方向移動，“船已經晃得很厲害了，老兄，你是怎麼做到那麼神態自如的？天，我的腦袋都有點昏了。”
羅福斯幾個大踏步就來到了出口，轉過身順手拉了藍提斯一把，笑道：“這應該是你第一次經曆船上的暴風雨吧？你放心，第一次都這樣，等以後習慣這些，你就知道該怎麼應付了。”
“也許你是對的，我感覺我有點兒想吐。”藍提斯甩了甩頭，努力朝梯子上爬去，“我以前可從不暈船。”
“這可跟你以前暈不暈船沒有多大關係。”羅福斯跟在他的後麵，“放心，習慣就好。”
藍提斯好不容易爬到了出口處，剛一拉開門板，就被忽然潑下的傾盆大雨淋了一身，他趕緊爬上去，再把羅福斯拉上來，然後迅速將門板關上。
等兩個人跑進船艙的時候，藍提斯已經基本上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