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雨夜碎花傘1(2 / 3)

說了一句:我說過,有了弟弟不能委屈你的。

病床上的風花雪月

他們是經別人介紹認識的。 那時,所有知青都返城了,隻有他沒有門路,留在了北大荒。年齡也大了,於是有熱心的大姐介紹了當地的女人給他,沒見幾麵就結婚了。 他是知識分子,心思細密,而且寫詩填詞非常風雅。而她是不識幾個字的農家女子,缺少了幾分女性的溫柔與靈動,比男人還要男人,大著嗓門和他嚷,他以為所有女人全是溫柔似水的,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粗獷的女子。 於是吵,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結婚多少年,吵了多少年。 到後來,孩子們都習慣了他們的吵,他們如果不吵,好像家裏就少了點什麼。 到後來,他提出了離婚,她堅決反對,我不離,一我沒有胡搞,二我全心全意為了這個家,憑什麼要我和你離婚?打死也不離。 婚離不成,日子還是要過。 他選擇了分居,離家出走。 因為不喜歡和她在一起,所以,在45歲辦了病退之後,他總是離家出走,到全國各地旅行。隻要看不到她就行,看到她心裏就犯堵,他寧可一個人行走江湖。最長的時間,他有兩年漂泊在外。 他是在火車上犯的病。 心髒病突發,醫生從他口袋裏找出唯一的電話號碼,是家裏的電話。 那時,正是半夜,接了電話,她哇哇哭著,叫著“冤家”,跟著兒子就去了。她血壓高,可非要去,兒子說.你這不是去添亂嗎?添亂也要添! 到了外地的醫院,她撲過去,幾乎倒在他身上。 他已經昏迷,她卻拉著他的手說,老頭子,從今以後,我再不讓你生氣了,我不嚷了,你回家吧,你不能有個三長兩短啊。 他的心髒壞了。她一聽,嚇呆了。 得換心髒。醫院聯係了一顆年輕的心髒,可做手術得要20多萬,她哪兒來的錢?孩子還在上大學,自己的工資隻有這麼多,她做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決定:賣房子! 幾十年的老房子,賣掉了。 他並不知道她賣了房子。在醫院裏躺著,看她進進出出地忙碌。一夜之間,她的頭發全白了。 當他看到她頭發白了時,他說,你這是何苦? 她說,我得救你,你不能死。 臨做手術前,她把他的手腕上腳腕上全拴上了紅繩,她說,讓老天爺保佑你,我相信你能過這一關。 做手術的時候,她跪在了手術室外麵。大夫說,你這麼迷信嗎?她說,我隻為他才迷信。 當他知道這一切時,掉淚了。 他沒有想到她對他這樣好,而他這20多年來對她卻是冷漠的絕情的,認為她配不上他,她沒有多少文化,她太男性化,她不懂風花雪月..到最後,憐他愛他的人卻隻有她。 她白了頭發,顯得更難看了,臉上有很深的皺紋。他卻不嫌了。手術之後,他的腳總是涼的。於是,她每天給他按摩腳,每天3個小時,直到腳心全熱乎起來。他問,臭嗎? 她答,我不嫌。

她就抱著他的臭腳丫子,天天按摩著。 不久,他出院了,換了年輕人的心髒,比從前更健康了。她賣了的房子,他又買了回來。 從前一直想離婚,他留了心眼,攢下了不少私房錢,現在,他全拿了出來,然後問,你怪我嗎? 不怪。她說,我不怪你的,是我不夠好。 讓他想不到的是,這次,她居然提出了離婚。 她說,20多年了,你一直想和我離婚,我一直死拉活拽不離,現在看你又活了一次,在生死邊緣上打了一個轉,我想通了。人來一世不容易,我得成全你,咱離婚吧,你再找個好的去,我不配你。 當她說完這話時,他一下子抱住她:“親人,哪裏還有比你更配我的?這次大病讓我知道,你的左手抓的是親情。右手抓的是愛情,我兩個都跑不了了;也讓我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大難來臨時,那個站在你身邊的女人,一定是最愛你的。” 他說,別說離婚,以後,我不許你離開我半步。 從那以後,他天天纏著她跟她去散步,兩個人在夕陽下,說著話,散著步,買菜回來,他學會了擀皮,包餃子時做她的助手。她學會了煲湯,隻因為他喜歡喝。 他對朋友和親人說,從前總在尋找愛情,以為自己找到的不是愛情,其實,愛情也許就在身邊。隻要用心發現,總會有愛情。 從此,他對她說,我們是兩棵樹,緊緊依偎著,根糾纏在地下,葉相握在雲裏。她仍然聽不懂他說什麼,可是,她知道,他擀的餃子皮是最好的,因為,裏麵有了愛情的味道。

我是父母的小媒人

我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城。 關於我的出生,對媽媽而言曾是一個沉重的包袱,但現在看來,卻是一個幸福的紐帶。 那個年代裏,城裏流行“鐵飯碗”之風,而媽媽正是當地一家地質隊的會計。 依稀記得兩歲多的時候,媽媽被單位派到縣裏工作。由於是在偏遠的農村,生活條件差,很多剛剛分配到單位的大學生都不願意去受那個苦,所以,在那幾間破爛的平房構成的宿舍裏,隻有幾個沒有學曆、沒有技術、也沒有資曆的年輕職工也努力支撐著。 在那裏,我遇到了一個個子挺高,身材偏瘦,長得也挺精神的叔叔,每次見到他,他總是樂嗬嗬地幫媽媽做這做那,但媽媽卻經常冰冷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他喜歡讓我騎在他的肩頭,像馬兒一樣在房子前麵巴掌大的院子裏奔跑、跳躍。有的時候,他也會突然上身向前倒去,然後又快速挺直了腰幹,坐在肩頭的我,隻感覺風在耳邊呼呼直響,有種小鳥在天上飛一樣的感覺。我喜歡這樣的感覺,每次都會開心地哈哈大笑,然後叫嚷著,讓叔叔繼續。 這樣的情景有一天終於被正在做飯的媽媽發現了,她扔下手裏的鍋鏟,焦急地從屋裏跑出來,不停地責備叔叔,怕他一個不小心,我就從他的肩頭摔落下來。後來,我被媽媽生氣地領進了屋,而叔叔依舊站在原地,表情很複雜。 一天晚上,我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聽見媽媽很大聲地說:“XXX,都九點多了,你趕緊回你房裏去吧!” XXX是叔叔的名字,但我隻知道他的姓,所以平時都叫他X叔叔。我不知道媽媽在說誰,不過聽她的聲音,好像不太高興。我偷偷從床上爬起來,抬頭往外邊看。隻見那時,我家的房門大開,媽媽站在靠門的那邊,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雖然背對著我,但一看他的身形,我就知道一定是X叔叔。

在我幼小的心靈裏,我覺得X叔叔對媽媽很照顧,也很會逗我開心,陪我玩耍,但我不

知道,媽媽為什麼那麼討厭X叔叔,為什麼經常都對他冷言冷語,我也不敢上去問她,怕惹她生氣。 後來,媽媽調回了城裏,再後來,X叔叔緊跟著也調回了城裏。 再到後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媽媽有一天突然讓我管X叔叔叫爸爸,我雖然不明白,但還是那樣做了。 爸爸還是經常會給我當馬騎,特別是看電影的時候,我在人群裏顯得尤為突出。 有時候,我問爸爸為什麼大人都長那麼高,我說我也要快點長高,這樣看電影時,就不怕別人擋著我啦!爸爸笑了笑,雙手捧住我的耳朵兩側,把我提了起來,嘴裏念叨著:拔蘿卜,拔蘿卜.. 一年後,媽媽的肚子經過一段高高隆起的時間,生下一個小妹妹,我看著這個全身紅彤彤,頭發稀少而且有很多髒東西,一直都閉著眼睛睡覺的小東西,心裏開始有了敵意,因為媽媽和爸爸總是抱她而不抱我,而且她還可以吃媽媽的奶,我卻沒有。 我問媽媽,小妹妹是幹什麼的?媽媽回答說,等她長大了,就可以和我一起玩了。我看著這個長得很醜的妹妹,不高興地說,我才不要和她玩,我要掐死她。 直到長大以後,見到電視上,還有同事剛剛生下的小孩我才知道,原來人剛出來的時候都是紅紅的挺難看。 那段日子,媽媽長長的頭發剪成了短發,戴著白色的帽子,整天坐在床上抱妹妹。爸爸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跟她吵架,有時候卻照顧得無微不至。有天,我看見媽媽的床頭有一碗雞湯,我不知道那是給產婦補身子和下奶用的,不停地吵著要喝,但爸爸不同意,反而狠狠地罵了我一頓,我覺得挺委屈,覺得爸爸有了小妹妹,不再喜歡我了。還是媽媽好,夾了塊雞肉準備喂我,不過卻被爸爸擋住了,為此,他們還爭吵了一番,不過最後聽了爸爸幾句話,媽媽便不再堅持。爸爸當時是這樣說的:這是給你補身子的,不然落下月子病怎麼辦?她一個小孩子,以後吃這些的機會多的是。 上了小學後,這些弄不明白的事情漸漸被我淡忘。大概是八九歲的時候吧,我到同住家屬院的一個女同學家去玩,她媽媽突然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你親爸最近也沒來找過你嗎? 我聽的稀裏糊塗,不明白什麼是親爸,更不明白他來找我做什麼,於是天真地回答她:我爸爸不是在家裏嗎? 於是阿姨又說:你家裏的那個不是你親爸,你媽和你親爸離了婚,你這個爸是後爸。前幾年,你親爸買了東西來看你,但都被你媽擋住了,還把你藏了起來.. 這下我聽懂了,原來我有兩個爸爸啊!我回到家,悄悄把阿姨的話告訴了媽媽,媽媽見我既然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便不再隱瞞:媽媽25歲經人介紹認識了生父,並且很快結了婚,並在一年後生下我。她們的夫妻生活隻持續了兩年,由於生父不務正業,有工作也不認真去做,母親在感歎擇偶不慎之餘,頂著全單位人的唾罵和白眼,頂著家人的不理解和訓斥,和這個從未照顧過我的生父離了婚,並爭取到了我的獨自撫養權,她的唯一要求就是我的生父從此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注:八十年代的離異,女人和孩子往往都會被人看不起的) 我的爸爸,也就是從前的X叔叔,那個小我媽媽六歲的男人,出生在農村那個高產的地方,身為家中七個孩子老幺的他,從小備受家人的嗬護,高中畢業後考取了高中專,唯一在城裏工作的城裏人。 而我的媽媽,家中的長女,從小便肩負起幫父母解決家庭困難的重任,高中畢業後為了能讓妹妹讀大學而放棄高考,在下鄉的鍛煉中,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工作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