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晚飯時候,新婦才牽著新郎的手露了麵。但見這二人一個低頭不語,一個默默望向遠方,到似是吵架了一般,可是一雙手卻是牢牢扣在一處,不肯鬆開。
二人的父母皆已不在世上,婚禮隻能自己操辦。而今公何宇辭官不做,數年來的俸祿倒是都花在了娶妻之上。伏龍島外有十艘禮船,隻待禮成那一刻煙花齊放、以賀新婚。
島上亦是張燈結彩,熒熒紅燈如晝,碧樹如茵,海水泠泠若明鏡,整座小島宛若仙境一般。
秦悅許久未曾於林馥得見,便是牽著她的手不停地說話,直至入了夜也不肯分開。
林馥隻覺逃出贏都的那一夜宛若昨日,誰料而今再見,眼前之人雖如當日一般圓潤,腹中竟已多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林馥驚覺不可思議,“再過上幾個月,我便要做姨母了!”
秦悅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姐姐沾沾孕氣。”
林馥卻是笑道:“這是做什麼?”
“姐姐就沒有想過嫁人麼?”秦悅不由問道。
林馥搖搖頭,“孑然一生而來,孑然一生而去,也算了無牽掛。”
“姐姐。”秦悅握著她的手道:“若非當日救我,你也不會同遲琰之決裂……”
“不是你的錯。”林馥反手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父母長姐皆亡,唯我苟活於世,又豈能委身於仇人?”
“林姐姐。”秦悅覺著她才是比自己委屈千倍萬倍之人,隻覺著鼻子一酸,便要伸手抱她。哪知未曾抱到林馥,便聽到燕榕不耐煩的聲音,“林馥你真是活夠了!”
秦悅哪裏還抱得住她,早被燕榕扯著衣領拖走了,他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皇嫂也是有了身孕的人,萬望自重。”
待燕桓尋到秦悅的時候,便見她一個人站在海邊傻笑,他解了外衫覆在她身上,環著她的腰身道:“什麼事這般開心?”
“慶安王會不會一輩子都將林姐姐視為男子?”一想到燕榕每每見她都如臨大敵的模樣,秦悅便覺得好笑。
“若是如此,我這做哥哥的也看不下去了。”他貼著她的側臉低笑。
四月初八這一日,伏龍島上一片歡騰。賓客之中,除了文錦做海寇之時的朋友,竟是來了不少公何宇從前的同僚。文錦生而為匪,實在沒想過自己也能如普通女子那般風風光光地出嫁,而不似上次那般綁了個夫君來。
二人禮成之後,數十煙花衝天而上,於高中之中炸裂飛舞,渲染出五光十色的海島夜景。眾人恭祝新人大喜之後,便也各自欣賞起了島上的風光,不妨礙這對紛飛數年的鴛鴦洞房花燭。
文錦笑嘻嘻地泡在碩大的溫泉池子裏不肯出來,“我生平所願便是睡了少將軍,而今得償所願,死而無憾。”
公何宇覺著這女匪甚是沒羞沒臊,卻是笑道:“世上諸多男子,你為何獨纏著我不放?”
文錦歪著腦袋思考,“因為你與眾不同……你雖出身貧寒,卻誌向高遠、品行高潔,我喜歡得緊。”
公何宇搖頭,“隻因父親當年收養了我,否則我仍舊一無所有。”
“這般謙虛做什麼?”文錦卻是眯著眸子看他,“為了與你匹配,我便想著做個好人、做個好官,可惜我不是當官的料。”
公何宇反而道:“你很好,無須為我改變什麼。”
“當家的。”她忽然手腳並用地遊到他身邊,“喝了合巹酒才算作是夫妻。”
公何宇俯身撈起她的身子,便遞了酒盞於她。哪知文錦卻是不接,笑眯眯地盯著他的嘴唇,“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