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雜貨鋪裏, 添丁把姐姐的繡品賣了, 賣的價說不上高低, 至少要比裁縫鋪要高那麼一些。把錢揣好。添丁出了雜貨鋪, 在門口往裏望了一眼, 鋪子裏的掌櫃不簡單, 一眼就能看出東西是打京裏出來的, 微微皺起眉,鋪子的主人是何來路?抬叔走向大哥,添丁決定在沒有搞清楚對方後台之前, 和他們的交易還是不要過多過密。
把賣繡品的錢交給在大哥,大哥數了數錢後,驚訝的看向弟弟, 錢數明顯比以前多一些。“以後便到此處來賣。”
添丁抬眼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大哥, 大哥腦子沒毛病吧!他是有手有腳的大男人,居然那麼坦然把賣姐姐繡品換錢。王修柏被弟弟看得別扭, 撓了撓頭有點莫名其妙。添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大哥想讓姐姐養嗎?我是希望這樣的地方, 以後最好不要來, 不然便說明王家男人沒用。”說完用力的跺跺腳, 走了。王修柏被弟弟氣憤的語氣嚇到, 想通弟弟說的話,臉上發燙,他並沒有要讓妹妹養家的意思, 現下回味剛剛自己說過的話, 似乎不對味,難怪弟弟會生氣。而從京城到老家,一路上可不就是依靠著母親和妹妹在養他們。王修柏覺得臉燒得荒。
兩人請了藥鋪的大夫去村裏為母親診脈,大夫自然不會立刻就去,現下他們生活的地方,不比以前,王修柏氣惱道一些書本上的言辭,添丁卻在心裏長歎,然後抬腳便往大哥的腳上便是重重的一下。接著去在醫童那訂好時間留下地址,甩袖子離開藥鋪,王修柏跟著臉色不愉的弟弟出來,他以為弟弟是氣大夫,便仍說著指責大夫沒醫德之類的話。前麵的添丁走了幾步之後停下腳,轉頭看向大哥,“小弟以為大哥已然及冠當懂人情世故,當知適者生存,當曉事留三分,當自省其身。然,小弟卻見大哥好高騖遠,不知生活疾苦,不明適者生存,不會事留三分,更看不清眼前自己是何身份。”添丁一長串的話,也不知應不應古文,反正他也沒學到什麼,若不是被大哥氣著,也不會說這些。
重重的喘了口氣,添丁看著大哥一臉愕然的表情,有些恨鐵不成鋼,“咱家從京回村,不是榮歸故裏,也不是父親辭官回鄉,而是被那位不再用,就句不好聽的,和頂著罪名回來,顯得體麵一些罷了。那位真如父親所說的不是良君嗎?他若真暴戾,那咱家現在隻怕是一堆白骨,而不是父親還有功名在身,村裏的人也不會因為咱家可以免田稅而高看咱們一眼。”添丁其實並不想跟大哥講這些,隻是身為長子的大哥,全然沒有為長子而應當表現出來看擔當。
“那他為何不用父親。”
添丁被大哥的話氣笑了,他不知該說父親把大哥教得太好,保護得太好,還是當說大哥蠢,但凡是個聰明的,就不會問出這樣的話。“大哥,就憑剛剛你問的問題,我勸大哥不要參加科舉了。”添丁轉身向約好集合的地方走,他要仔細想想怎麼教導大哥,大哥必須參加科舉,但之前他要怎樣才能敲開大哥腦子,改變他思維。
王修柏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的先生也說過他不適合科舉,而他每次參加科舉名次都不好,但是現下,他參加科舉可以說是全家唯一能夠回到以前生活的方法,隻因為他問的一個問題,弟弟卻要阻止他參加科舉,他問的有錯嗎?如果上位的不是那位,他們一家就不會過苦日子,母親也不會生病,父親不會鬱鬱不振,妹妹不用天天繡花,弟弟可以得到好的啟蒙,他則……想著很多種可能,王修柏臉上悲苦,他寒窗苦讀十幾年,無功名在身也就罷了,二十幾歲卻無法撐起家,還要靠著妹妹養著,甚至被弟弟否決了他自傲的學識,他,還有何用。
望向弟弟挺直的小身影,王修柏使勁搓了搓臉,幾個跨步追上弟弟,他沒有說什麼,走在弟弟身邊,腦子裏想的東西太多太多,他覺得弟弟小小的,身上卻有著他所沒有的東西,讓他覺得弟弟很可靠,這個想法在腦子一晃而過,更讓他苦笑不己,二十幾歲的人,覺得年僅七歲的弟弟可靠,他當真無臉見人。
坐上牛車返回王村的一路上,添丁望著兩邊的風景發呆,王修柏腦子裏全都是弟弟批評他的話,不停的反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