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的身影出現在了姚曳的視線,消瘦、疲憊、憔悴,仿佛曆盡滄桑,她微低著頭,步伐緩慢。姚曳心裏一顫,眼前這個虛弱的麵孔還是他寵在心頭驕傲的陳曉嗎?陳曉似乎感覺到什麼,抬頭看到是姚曳,不假思索的慌張掉頭。姚曳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去,從背後緊緊的抱住陳曉。她像瘋了一樣,亂蹬亂踹,眼淚劈劈啪啪的滴落在姚曳的手臂上,下唇被深深的咬出牙印,但無論她怎樣拚命掙紮,卻無力掙脫。姚曳隻是緊緊抱著她,絲毫不放,眼淚也瞬間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陳曉突然不再動彈,不再流淚,不再努力逃離。姚曳慢慢的放開雙臂,快步移到陳曉的麵前。他看著眼前曾剛剛開始放下戒備向她靠近的陳曉,如今卻又仿佛相隔千裏。他很想將陳曉強硬的摟入自己懷裏,想得心痛不已,但那稍稍抬起的手臂還是終究放下。
“我們再無關係”此刻的陳曉麵無表情,聲音冷靜得可怕。
“曉曉,聽我解釋”
“我要房子。”陳曉依然淡然,打斷他。是的,她說的就是她要房子。因為她無法容忍那兩個人將她狠狠的擊倒在地,卻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另外,這樣的要求是讓姚曳徹底離開她生活的方式吧。這樣,她便與其他貪慕虛榮的女人再無分別。
“裏麵錢不多,密碼你生日。”姚曳從包裏掏出一張卡。
陳曉伸手接過,毫無推諉。姚曳突然覺得震驚又心安。眼前這個女人,不管別人怎麼認為,他篤定的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最了解她的,她的簡單與幹淨無人能及,而如今她的反映無非更說明,她受到的打擊超出自己的預估。心安是因為覺得至少可以讓她能夠在沒有他的時候生活得好點兒。
“曉曉!”她打開房門,快速將門關上。待到姚曳反映過來,已經是砰的一聲,門自動上了鎖。姚曳知道,她不願開門,叫也一定不會開,另外他也不希望吵到鄰居,逼得陳曉換住所。他就安靜的守在門外,守了一夜。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不知道吸了多少煙。
第二天有重要會議,或者說他沒有勇氣再麵對陳曉,也清楚的知道陳曉不願看到自己。他回到了北京,急忙回家,仔細的看家裏的每一角一落。這裏有她們最難忘的時光,或許,以後他再無機會重溫。本想收拾一些要帶走的衣物,姚曳收拾收拾,突然停下,又都放回原處。他仰麵躺在床上,回想他們相擁入睡的甜蜜。他決定什麼都不要帶走,想讓這裏保持原來的模樣,或者說拚命的想留更多自己的東西,看著這些,是不是陳曉就可以不自覺的想起他。
他開車離開,處理完公司棘手的事情,便到原來家附近的酒店辦理了入住。事實上姚曳也是從畢業後來北京白手起家的,近兩三年才開始賺年薪,除了這套房子和車,大多的現金就都在留給陳曉的卡裏了。他不得不先租一段時間的房子,好在沒什麼需要搬家的。曾經剛剛來北京,最厭煩的就是搬家,那總是讓他感覺到淒涼。他就在家旁邊找了一個房子,雖然租金要比公司周邊貴上幾倍,但是他離不開這個地方,因為他的心已經留在了這裏。
姚曳每天晚上都盯著那個窗戶在寒風中站一兩個小時。他多麼希望裏麵的燈光會亮起,哪怕看不到陳曉的影子。幾天後,他突然發現最近總是有施工工人進進出出那棟房子,他心裏像被灌了冰水一樣。姚曳怎會不清楚,陳曉不想再看到與他們曾經相關的任何人,任何物。姚曳必須承認,他認識的陳曉就是這樣,他該了解的,她可不是會自找睹物思人的人。陳曉總是很心狠,至少表麵上一定會做得徹徹底底。
嚴厲得近乎苛刻的姚曳,在公司裏,職員遇到他都是躲得遠遠的,說話也都畏畏縮縮。隻有陳曉,永遠昂著頭,目光篤定,自信灑脫,工作中據理力爭。她在生活中,是一個從來不會躲避和怯懦的人,唯獨遇到感情,又軟弱得像隻縮在屏蔽中的刺蝟。曾經的她,孟子楠是她的軟肋;現在的她,姚曳是她的痛。
最近的陳曉,瘋狂的購物,她買了車,買了很多並不喜歡的衣服。喜歡?並不重要,隻要貴就好,隻要能盡快將這些錢立即花光她就覺得莫名的痛快。陳曉回到完全改裝後的這個“家”,心裏的悲涼也油然而生。一切都變了,再回不去了。
那天晚上,她在日記上流下了淚痕和兩句:
“沒有人是生來而物質的,每個女孩都曾有過美妙的夢,夢裏的婚紗、夢裏的新郎、夢裏的童話,所有都是幹淨純潔的。但生活會通過痛苦教會她們生存的能力。每個翩然墜落人間的天使,都會蛻化成一個凡人再死去。但是我還不想這麼快就找到生命旅行的意義。不會再愛,停止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