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戈登一樣,希爾也是一位白手起家的企業家,他喜歡吹噓自己的經曆。盡管惠特利本人也很自負,但他還是很有耐心地聽他侃侃而談。他在第三卷自傳中寫道:
喬治·H希爾,人們大都叫他彼得……是我遇見過的最有趣的人物之一。他是個英國人,然而出生在愛沙尼亞。他父親曾是那兒的一位木材出口商。他在年輕的時候進入我們的特務機關工作,他的代號是IK8。由於他能使用兩種語言,所以被派往俄國。當布爾什維克掌權時,先是我們的大使被召回,隨後作為英方代表留下來的作家,才華橫溢,極具魅力的羅伯特·布魯斯·洛克哈特也奉命回國。這樣,彼得就成了英國政府了解布爾什維克情況的惟一消息來源。他作為特工經曆的冒險活動極富傳奇色彩。
但這有些言過其實,因為即便是最精彩的趣聞軼事,希爾也喜歡添加些虛構的成分。他曾到處吹噓,是他負責從羅馬尼亞私運出俄國皇室的。
三重間諜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希爾落魄了。他和他的妻子多蘿茜以大篷車為家,住在薩塞克斯郡一個農場主的莊園裏,過著一種較為平淡的生活。他惟一可靠的經濟來源是為拍攝俄國影片的電影公司當顧問。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惠特利初次與希爾見麵。希爾在以惠特利的小說《禁區》改編的影片拍攝過程中提了一些意見。這部1931年出版的驚險小說是以伊斯坦布爾為背景的,而希爾對這座城市非常熟悉。希爾常常躺在惠特利的沙發上喝著威士忌加蘇打,惠特利則坐在桌旁筆錄有關伊斯坦布爾和伊斯蘭教的風俗習慣。
1941年希爾被召回莫斯科,並被任命為準將,負責與蘇聯內務人民委員會聯絡,分管在莫斯科重建軍情六處情報站的籌備工作。菲爾比在他的《我的無聲戰爭》中回憶道:“(他)不是一般的大腹便便,看上去就像索格洛的國王,隻是光禿禿的腦袋上沒有頂著王冠。”惠特利在《飲料和墨水》中描述道:“他後來被任命為莫斯科SOE使團的團長,在那兒俄國人興高采烈地歡迎他。他們對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經過安全檢查,發現他莫斯科的會議室內,有好幾處設施可造成嚴重泄密。
希爾聲稱第二次世界大戰斯間他在俄國是個傳奇人物,並繪聲繪色地敘述有關皇室的故事。他說他還趟水越過一條快要結冰的俄國河流去炸毀一座橋梁;後來又從蘇聯秘密警察手裏救下了一名美貌的猶太女人,他把她藏在他的浴室裏。不過,這些並非一定真實。但也有謠傳他是三重間諜,把情報出賣給英國、俄國和德國。據說有一次他甚至要求給他一顆價值2萬英鎊的鑽石,用以賄賂內務人民委員會的一名女特務,當時她正和他同居。但這種可能性不大,尤其是內務人民委員會的特工人員不會答應做他的情婦,除非她從他那兒聽到了特別有價值的情報,而且英國方麵對他是否會委以重任,也很值得懷疑。不過,至少他向德國方麵傳遞情報是有可能的,因為他被委任為德國阿波利納裏斯礦泉水公司的總經理;而且分給了他一大幢房子和配有司機的梅塞德斯牌轎車。三年後為了表彰他對工業所作出的貢獻,德國政府授予他一枚德國勳章。晚年他是在德國豪華舒適的環境中度過的。在惠特利看來,這個結局對他的一生來說充滿異國情調,因為印在他腦子裏的,是生活在薩塞克斯郡田野上的希爾。他認為希爾是一個富有浪漫色彩的間諜。他們倆的關係使人聯想起奧布裏·赫伯特和約翰·巴肯之間的關係。惠特利在自己的間諜小說裏,寫進了許多經過希爾大肆渲染的情節複雜驚險的故事。
神秘的魔法大師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已與第二個妻子瓊結婚的惠特利成了馬克斯韋爾·奈特公寓的常客。惠特利和奈特都對人稱魔法大師的阿萊斯特·克勞利產生了興趣。最初,惠特利是通過湯姆·德萊伯格認識克勞利的。克勞利和惠特利夫婦共同進餐過幾次,他向丹尼斯透露了許多巫術,供他寫作用。惠特利覺得他不僅有趣,而且人也不壞,但德萊伯格警告過他,克勞利曾在西西裏島北部搞過一個撒旦團體,而在那兒有些孩子參加了撒旦團體後,便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還有一件十分可疑的事發生在巴黎。為了使異教神潘複活,克勞利在巴黎左岸地區的一家旅館裏與他的一名信徒,名叫麥克阿萊斯特的男子共度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人們發現他們倆渾身赤裸,但麥克阿萊斯特已經死了,而克勞利蜷縮在一角大聲嚎叫著。他被送進了一家精神病院,四個月後被放了出來,而麥克阿萊斯特的死因始終是個謎。
德萊伯格講的傳奇故事令惠特利和奈特著迷,但遺憾的是克勞利本人卻很令人失望。已步入中年的克勞利衣著考究,言談舉止像個牛津大學的研究員。他做感恩禱告時,把拉伯雷的一句話“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改說成“你愛做的就是法律”。奈特顯然對這種;中著克勞利來的惡意中傷的謠言感到困惑不解。奈特覺得他即便有些古怪,但外表和善,像個做學問的人。惠特利則仍然希望這位魔法師在身上顯露出更多的妖氣。不過,奈特和惠特利為了揣摩研究魔法,給創作提供素材,還是出席了克勞利施行秘術的儀式活動。“兩人提出拜他為師,克勞利收了這兩個學生,”奈特的侄子哈裏·史密斯這樣對我說,“但我叔叔一再強調他的興趣——也包括惠特利的——是純學術性的。”
流言蜚語
漸漸地,奈特的間諜活動開始滲透進惠特利的生活。他們毫不忌諱地進行書信往來,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會揭發。其中有一封信談論了對達廷頓學院的監視。這是一所設在德文郡的進步學校,也是一個音樂中心,由倫納德和多蘿茜·埃爾姆赫斯特主辦。多蘿茜第一次結婚所生的兒子邁克爾·斯特雷特在1940年被布倫特發展為蘇聯間諜,當時他還是個在校大學生。達廷頓學院激進的環境被奈特認為是培育共產主義的土壤。這些素材激發了惠特利寫一部以薩勒斯特為主人公的小說,但始終未寫成,雖說後來這一主題用在《難以忘懷的托比·米格》中了。奈特誇大其詞地向他介紹了達廷頓學院的日常生活。在那兒學生們顯然受到這樣的鼓舞:任何課隻要他們有興趣去聽,就可以去;同樣,如果他們不想去,也可以整天躺在床上。奈特還向惠特利透露過外麵的流言蜚語,說是有人慫恿學生去一幢已被毀壞的教室參加邪惡的大會。這成了惠特利小說的理想情節:薩勒斯特的老板佩利諾雷將派他去德文郡調查。
引狼入室
1939年初,奈特要求惠特利雇傭一名奧地利難民,名叫弗勞·弗裏德爾·蓋特納。她將偽裝成惠特利夫婦的兼職研究助理,而實際上她得到指示向奈特彙報德國僑民在英國的各種活動情況。弗裏德爾·蓋特納有一個妹妹十分體麵地嫁給了少將斯圖爾特·孟席斯爵士(軍情六處的首腦)的弟弟伊恩·孟席斯。但她自己實際上是個雙重間諜。德國反間諜機關1938年在她來英國之前就已吸收了她。奈特已從其他渠道掌握了這一情況。他在寫給惠特利的信中談及弗裏德爾·蓋特納時,流露出他樂意追求戲劇性的東西:
親愛的丹尼斯:
非常感謝你4號的來信。這封非常有趣的信實質上很有用處。假如你還想起什麼新聞,而且也願意讓我知道的話,我會非常感激的。
11號這一天恐怕我仍然沒有把握,但你至少能理解我是怎麼被安排在這個崗位上的。
至於我們一直在討論的那筆特殊生意,我想我很樂意在下周早些時候將我的朋友帶來見你,但我認為來之前我們應該再談一次,因為它不僅對這個計劃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對她獲得心靈上的平靜也是非常必需的。不應該讓她懷疑這份工作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如果近日有空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的,看看我們能定下些什麼。
共祝1939年萬事如意。
你忠實的
馬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