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忌“少捧場” 7
胡雪岩的這一慷慨,也著實厲害得很。
首先,它一下子就打動了劉慶生的心。當他氣派地將二百兩銀子的預付薪水拿出來的時候,劉慶生一下子便激動不已,他對胡雪岩說;“胡先生,你這樣待人,說實話,我聽都沒聽說過。銅錢銀子用得完,大家是一顆心。胡先生你吩咐好了,怎麼說怎麼好!”這意味著胡雪岩的銀錢一下子就買下了劉慶生的一顆忠心。
其次,胡雪岩的慷慨也一下子安定了劉慶生的心。正如胡雪岩為劉慶生打算的,有了這一年二百兩銀子,可以將留在家鄉的高堂妻兒接來杭州,上可孝敬於父母,下可盡責於兒女,這樣也就再無後顧之憂,自然也就能傾盡全力照顧錢莊生意了。而且,手裏有了錢,心思可以定了,腦筋也就活了,想個主意,自然就高明了。”
不用說,就是此一慷慨,胡雪岩便得到了一個確實有能力,也的確是忠心耿耿的幫手,阜康錢莊的具體營運,他幾乎可以完全放心了。
胡雪岩非常注意運用物質利益這一經濟杠杆。阜康銀號業務發達後,在通都大衢遍設分號,據陳代卿《慎節齋文存》記載,每當胡雪岩雇傭號友時,“必詢其家食指若幹,需用幾何,先以一歲度支畀之,俾無內顧憂。”這樣,一則雇員專心致誌,二則使他們感恩戴德,幹起活來,自然更賣力。胡雪岩進行利益驅動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紅利均沾,一是入股合夥。對於沒有資本的夥計,采取根據經營好壞,年底分紅的方式,對於有本錢采取入股合夥的方式,對老張就采取分紅方式,對於在河道上頗有影響的尤五采取入股方式,使大家都有好處可得,並把各自的利害得失與胡雪岩捆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樣,為胡雪岩奔波,真所謂“禍福同當”。
胡雪岩對有功者,特設“功勞股”,這是從盈利中抽出的一份特別紅利,專門獎給對胡慶餘堂有貢獻的人。功勞股是永久性的,一直可以拿到本人去世為止。有位叫永康的年輕藥工就曾獲得此項獎勵。有一次,胡慶餘堂對麵一排商店失火,火勢迅速蔓延,眼看無情的火焰撲向胡慶餘堂門前的兩塊金字招牌,孫永康毫不猶豫地用一桶冷水將全身淋濕,迅速衝進火場,搶出招牌,頭發、眉毛都讓火燒掉了。胡雪岩聞訊,立即當眾宣布給孫永康一份“功勞股”。
胡雪岩的做法,既有人情,又有遠見。生活中我們常常看到有些商人,在開辟一項的業務,或做一項新的投資時,可以毫不猶豫地拿出大把的錢來,但在延攬人才上卻做不到如胡雪岩一樣的慷慨大方。他們也有自己看似合理的想法,比如他們認為人心並不是金錢所能買到的,與雇員之間的交往,隻要待之以誠即可,不必在乎付酬的多少;再比如他們認為雇員報酬多寡應當以經營效益的好壞來定,所謂個人收益與經營效益掛鉤,效益好雇員可以多得,效益不好雇員自然不該多得。
這些想法不能說沒有道理,實際運作中也確實會有收效。但往深處看,這其中卻隱藏著極大的留不住人才的危機。要延攬人才、收服人心,待之以誠當然是必須的,但如何顯示自己的誠意卻大有文章可做。生意場上有自己特殊的價值標準和交往原則,不能簡單地用日常生活中的人際交往方式來照套,這是一個常識。用人於商場搏戰就是用人給自己掙錢,別人可以給你掙來大錢你卻不付以重酬,你的誠意又從何顯示?而以經營效益為付酬多寡的依據,則更是一種不能待人以誠的做法。因為第一,以效益好壞力付酬多寡的依據,實質上是以自己所得的多寡來決定別人所得的多寡,這本身就給人一種你僅僅以自己為出發點的印象,難以待人以誠;第二,經營效益的好壞,原因可能是多方麵的,如市場的好壞以及你作為老板決策的正確與否,都將是影響經營的重要原因。因此,以效益為付酬依據,不可避免地會將由不為人力所左右的客觀因素或自己決策失誤造成的損失轉嫁到雇員身上,這也就更無論如何不能被看作是待人以誠了。
胡雪岩招攬人才就從來是不惜出以重金,在他看來,以財攬才就如將錢買貨,貨好價必高,值得重金攬得的人也必是忠心而得的人,他曾說:“眼光要好,人要靠得住,薪水不妨多送,一分錢一分貨,用人也是一樣。”他說用人和買物一樣,“一分錢,一分貨”,話是糙點但理卻不糙。同時,胡雪岩也從不以自己生意的賺賠來決定給自己手下人報酬的多寡,無論賺賠,即使自己所剩無幾甚至吃“宕賬”,該付出的也絕對是一分不少。
而且,更可貴的,胡雪岩在對人的問題上從來不吝惜錢財,顯示出他對人的一種真正的尊重。比如胡雪岩的胡慶餘堂設有“養俸”、“陰俸”兩種規矩。“養俸”,類似我們今天的所謂退休金。胡慶餘堂上自“阿大”、檔手,下到采買。藥工以及站櫃台的夥計,隻要不是中途辭職或者被辭退,年老體弱無法繼續工作之後,仍由胡慶餘堂發放原薪,直至去世。而所謂“陰俸”,則是胡慶餘堂的雇員去世以後給他們的家屬的撫恤金。這當然是針對那些為胡慶餘堂的生意發展作出過重大貢獻的雇員。胡雪岩規定,這一部分雇員去世以後,他們在世時的薪金,以折扣的方式繼續發放給他們的家屬,直到這些家屬們有能力維持與該雇員在世時相同的生活水平為止。如此優厚的待遇,胡雪岩的這些規矩,對於那些雇員們的影響,也就可想而知了。
胡雪岩的這種不惜重金聘才的思想,在他的經商過程中收到了卓著的成效,也給後來人以很大的影響。後來的民族資本家的典型代表,享有“中國企業大王”美稱的劉鴻生,就是一個以高薪尋高才的典型。
劉鴻生創業之初,看好了火柴行業,辦起了一家鴻生火柴公司。
企業辦起來了,但是,由於技術、銷售、管理等幾個環節,沒有可靠的人才,往往會中途夭折。因而,當企業在某一環節急需特殊人才的時候,不失時機地以重金聘用專門人才,也成為劉鴻生的一個妙著。
鴻生火柴廠初期生產的產品,存在著兩個缺點:一、火柴藥頭受潮後便脫落;二、火柴盒子的磷邊很容易磨損。因為存在這兩缺點,很難與優質的外國火柴開展競爭。怎麼辦?劉鴻生四下訪問,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林天驥,他留學美國獲得化學博士學位。回國後擔任滬江大學教授。他不惜“三顧茅廬”,不惜以一千元月薪的重金,熱情邀請林教授兼仕火柴廠工程師。而當時,學徒的薪金每月隻有二三元,普通工人隻有十來元,他本人的月薪也不足一千元。一個普通工程師兼職能得到一千元月薪,在那時華商企業中是絕無僅有的。這也足以體現劉鴻生的人才觀。當然,拿了相當於2萬多斤大米月薪的林教授,沒有辜負劉鴻生的厚望,用半年時間,解決了上述兩問題。不但使鴻生火柴在國內立住了腳,還遠銷到東南亞。
20年代後期,劉鴻生買進了倒閉的“仔國第一毛紡廠”,改名為裕華毛絨紡織品公司(後又改名為章華毛絨紡織品公司)。這個公司自開工之後,由於管理不善,一路虧損。撤換了經理,仍舊虧損。一連換了四任經理,還是不能挽回慘局。他看到症結所在,於是,在報上登廣告,許以20萬元天文數字的酬金,招能扭虧為盈的高才。這麼高價格招聘人才,在當時是開先河的,社會各界為之轟動。有個叫程彭年的企業家揭了榜。程彭年走馬上任,大膽改革,苦研技術,猛拓銷路。一二年之後,企業終於走出泥沼,出現盈利。劉鴻生沒有悔約,爽然給他20萬股金。
這樣的重金招聘,使劉鴻生愛才識才的名聲傳播在外,招來了無數的優秀人才,助企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使劉鴻生得到了“中國企業大王”的美譽。
我們常說有錢要花在刀刃上,在生意場上,得力的人才當然是刀上之刃,為延攬人才,所花的重金也是值得的。胡雪岩一生都堅持“一分錢,一分貨”的人才觀,這給他的事業帶來了真正的人才,帶來了昌盛。這一點,對今天的企業家來說,也是深有啟發的。
同行不妒好成事
俗話說: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個企業家的知識和能力總是有限的,如果光憑自己獨創天下,往往難以成功,即使一時成功了,最終也難免失敗。
商業競爭的結果往往會造成“同行相妒”,然而行業者之間除了相互的競爭,還有相互合作的一方麵。胡雪岩是非常注意同行間的相互合作的,他說:“同行不妒,什麼事都辦得成。”
在商言商,胡雪岩自然明白商而成幫、互助互惠的道理,因此,他設法聯絡同行。湖州南潯絲業“四象”之一的龐雲繒就是胡雪岩過從甚密的朋友。龐雲繒,字會皋,祖籍紹興,“童年十五習絲業,精究利病……鎮中張氏(指張源泰)、蔣氏(指三鬆堂蔣家砌與公合資設絲肄,大售,眾忌其能,斥資以困之。公遂獨操舊業……數年舍去,挾資歸裏,買田宅,辟宗祠,置祀產,建義莊,蔚然為望族。”可見,此人亦非等閑之輩。鴉片戰爭以後,列強各國把中國當作農副產品和工業原料的供應地,南洛輯裏湖絲大量外銷,胡雪岩在同治年間也開始做絲生意。1875年(光緒元年),左宗棠寫信給胡雪岩說:“近與俄人談及伊國意在銷售湖茶及川絲、大黃等物,若能辦通,亦中國一利源也。”經此鼓勵,胡雪岩的絲業做得更大了。錢莊出身的胡雪岩對絲業是外行,於是他尋求居湖絲產地、對生絲頗為內行的龐雲繒的合作。兩人攜手,資金充足,規模寵大,聯係廣泛,從而在絲業市場上形成氣候。蔡冠洛(清代七百名人傳)說:“光墉所營絲茶葉,……豐財足,操縱江浙商業。”(光緒實錄)上也說:“光墉營所以絲業巨擘,專營出口,幾乎壟斷國際市場。”其實,當時蠶絲的國際轉運和行情操於洋商之手,這裏所謂的“壟斷”當指胡雪岩在華商中把持蠶絲的國際業務。當然,合作是互惠的,胡雪岩做絲生意得到龐雲繒的幫助。反過來。他也向龐雲繒傳授了經營藥業的經驗,後來,龐氏在南潯開了鎮上最大的藥店——龐滋德國藥店,與設在杭州的胡慶餘堂關係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