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譚》中指出:“人生減省一分,但超脫一分。”在人生旅程中,如果什麼事都減省一些,便能超越塵事的羈絆。一旦超脫塵世,精神會更空靈。簡言之,即一個人不要太貪心。有人說:“比如,減少交際應酬,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糾紛;減少口舌,可以少受責難;減少判斷,可以減輕心理負擔;減少智慧,可以保全本真;不去減省而一味增加的人,可謂作繭自縛。”
所以,人千萬不要為欲望所驅使。心靈一旦為欲望所侵蝕,就無法超脫紅塵,反為欲望所吞滅。隻有降低欲望,在現實中追求人生的目的,才會活得快樂。
人大都渴望和追求榮譽、地位、麵子,為擁有它而自豪、幸福;人不情願受辱,為反抗屈辱甚至可以生命為代價。所以,現實世界便出現了各種各樣爭取榮譽的人,形形色色的反抗屈辱的勇者和鬥士;也有為爭寵、爭榮不惜出賣靈魂、喪失人格的勢利小人。當然,也有人把榮譽看得很淡,甘做所謂的清閑人、散淡者。
任何人的一生總會有不遇的時期,無論從事什麼工作,都會有和預期相反的結果。長此以往,任何人都不免產生悲觀情緒。然而,人生並不僅有這種不遇的時候。當雲散日出時,前途自然光明無量。所以,凡事必須耐心地等待時機的來臨,不必驚慌失措。相反,在境遇順利的時候,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成功;可是總有一天,不遇的時刻會悄然來臨,因此,即使在春風得意之時也不要得意忘形,應該謹慎小心地活著,身處順境要藏鋒,身處逆境也要藏鋒,這才是聰明人應采取的生活態度。
(3)“藏”化為“安”
可以這樣認為,“藏鋒”是曾國藩取得成功的最大原因。
梁啟超先生說曾國藩“有超群軼倫之天才,在並時諸賢傑中,稱最鈍拙”。曾國藩自己也說“自以秉質愚柔,舍困勉二字,別無他處”,又說:“吾平生短於才,愛者或以德器相許,實則雖曾任艱巨,自問僅一愚人,幸不以私智詭橘鑿其愚,尚可告後昆耳。”
司馬溫公曰:“才德全盡,謂之聖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
餘謂德與才不可偏重。分之於水,德在潤下,才即其款物溉田之用;智之於木,德在曲直,才即其舟揮棟梁之用。德若水之源,才即其波瀾;德若木之根,才即其枝葉。德而無才以輔之,則近於愚人;才而無德以立之,則近於小人。……二者既不可兼,與其無德而近於小人,毋寧無才而近於愚人。自修之方,現人之術,皆以此為衡可矣。
由上可見曾國藩並不漠視才與德的相對作用。何以他反自稱無才呢?這不過是他的一種謙詞。因為才是靠不住的,如果恃才傲物,就容易泛濫橫流,近乎小人了。這完全都是勉人為學的意思。他在家信中對子弟的賢否,也有六分天生,四分家教的話。何以又這樣重視天命天才呢?好像是他的一種矛盾思想,其實不然,這正是中庸相反相成的道理。所謂“天定勝人,人定勝天”,“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不是一樣的道理嗎?倘不明乎此,則讀曾國藩的書籍,直如隔靴搔癢,處處都覺得矛盾了。譬如他自稱愚柔,而致九弟書雲:“古來豪傑,吾家祖父教人,以懦弱無剛四字為大恥,故男兒自立,必須有倔強之氣。弟能奪數萬人之剛氣而久不銷損,此是過人之處,更宜從此加功!”
這一切並不能否定他無大才。可是他的祖父告訴他說:“爾的官是做不盡的,爾的才是好的,滿把損,謙受益,爾若不做,更好全了。”可見曾國藩隻是在不做上下工夫,頗有大智若愚之意。
此乃何等獨道,高超之所見!苔芙眾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隻曉得一個“我”,則一切相害相悻矣。倘能覺悟到此種境界,自然可以除去自私自滿之見,往大道上邁進。否則坐井觀天,畫地自限,沒有偉大的人生觀,焉能有偉大的學術事業?所以覺悟是做人的始基,也是做人的歸宿,由於天才而來,也由於學問而得。
不但才與學相濟的道理是如此,即如屈伸行藏也是一樣的。曾國藩在初入北京會試的時候,就抱有澄清天下之誌。如乙未歲暮阿感詩道:
去年此際賦長江,豪氣思屠大海鯨。
湖上三更邀月鐵,天邊萬嶺挾舟行。
竟將雲夢吞如芥,來信君山鏟不平!
偏是東皇來去易,又吹草綠滿蓬瀛。
為藏為否兩蹉跎,搔首乾坤踏踏歌。
萬事拚同驕拇視,浮生無奈繭絲多!
頻年遺跡隨波譎,大半光陰被墨磨。
匣裏龍泉吟不住,問予何日斫蚊鼉?
在詩裏可以看出他的誌氣來,以一個二十五歲的青年,就有氣吞雲夢,鏟平君山,何日斫蚊屠鯨的豪情,這不是他後來事業的一種預言嗎?
解鈴還須係鈴人,曾國藩的才智到底如何,可以從其著述中探出究竟。
曾國藩說:凡民有血氣之性,則翹然而思有以上人。惡卑而就高,惡貴而覬富,惡寂寂而思赫赫之名,此世人之恒情。而凡民之中有君子人者,率常終身幽默,黯然退藏。彼豈異性?誠幾乎其大,而知眾人所爭者之不足深較也。自秦漢以來,迫於今日,達官貴人,何可勝數?當其有據勢要,雍容進止,自以為才智加人萬萬。及夫身沒觀之,技與當日之廝徑賤卒,汙行賈豎,營營而生,草草而死者,無以異也。而其間又有功業文學獵浮名者,然則今日之處高位而獲浮名者,自謂辭晦而居顯,泰然自處於高明。曾不知其與眼前之廝徑賤卒,汙行賈豎之營營者行將同歸於盡,而毫毛無以少異,豈不哀哉!
曾國藩這是看到了更為可貴的東西,是不屑輕易就鋒芒盡露的。
曾國藩又說:
《物雄傳》雲:“君子得以則大行,不得時則龍蛇。”龍蛇者,一曲一直,一伸一屈。如危行,伸也,言謙,即屈也。也詩畏高之見傷,必言池以自屈,龍蛇之道也。
誠中形外,根心生色,古來有道之士,其淡雅和潤,無不達於麵貌。會氣象未稍進,豈老歌有未淡邪?機心有未消邪?當據省於寸衷,而取驗於顏麵。”
這顯然是時機未到,在行所謂龍蛇之道,雖然很難看破,他還是覺得自己藏得不夠深,準備再進一步,讓人一點征兆也感覺不到。
屈是為了伸,藏鋒本是蓄誌。不屈難以伸展,不藏鋒誌從何來?曾國藩的“藏鋒”表現在他與君與僚屬的共同處事上,這種藏鋒來自於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體認,來自一種儒道文化的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