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中國文化之謎 2
小妹妹願把繡球拋情郎
元代著名劇作家王實甫在《呂蒙正風雪破窯記》一劇中,敘述了洛陽富紳劉仲實欲為女兒月娥擇婿,但想到“姻緣是天之所定”,就決定以拋彩球的方式“憑天匹配”,“但是繡球兒落在那個人身上的,不問官員、士、庶、經商、客旅,便招他為婚。”不料繡球竟中貧士呂蒙正,於是演出了一段悲喜故事。關漢卿《山神廟裴度還帶》敘述了一個類似的故事,隻是關劇中的一對男女早巳確定聯姻,男的金榜題名,奉皇帝之命完婚之後,以拋彩球的方式作為完婚的禮儀。這不同於王劇的劉仲實拋彩球是基於不信人事,惟聽天命。另外還有女子看中某男,拋球擇婿的。如《西遊記》第九回三藏之父陳光蕊被相府公主相中而拋球成婚就是一例。
這種婚姻方式在漢族曆史上曾經存在過嗎?史學家和民俗學家各執己見,至今難下定論。
持存在論的學者認為,拋球成婚的風俗是原始社會遺留下來的。《周禮·周官·婚氏》記述:“仲春令會男女,奔者不禁。”此言雖語焉不詳,不像元代以後文學作品所描述的盛況,但可能就是這種風俗的雛形。至於為何以後的史書、地誌及諸家筆記中絕少言及此種風俗,乃因為此種風俗隨著社會物質的進步,婚姻禮儀漸趨繁複而逐漸衰微。明人梁玉繩《黔苗詞》注雲:“孟春合男女於野,謂之‘跳月’。男吹蘆笙,女振鈴為節。奔而不禁……”又雲:“未娶者插白雞羽跳月;又以五色布為球,謂之‘花球’,視所歡者擲之。”梁氏所描述的雖是苗家風俗,但與《周禮》所言有相似之處。可能是這種風俗由漢族傳人苗族。明代詩人高啟見過宋時一幅描繪南宋時期拋球擲婿的盛況的畫,高啟《觀顧蕃所藏宋賜進士絲鞭歌》一詩較詳細地記敘了當時新中進士遊街、富家拋球擇婿的情況。詩中有“天街直拂花枝過,擇婿樓高彩球墮”的詩句。清人金檀引《宋狀元錄》注高詩雲:“高宗紹興二十一年辛未,策試進士趙逵等及第、出身有差。上禦集英殿拆號,唱進士名,各賜綠袍、白簡、黃襯衫;賜狀元等三人酒食五盞。三人……駿馬快行,……自東華門至期集所,豪家、貴邸競列彩幕從觀。其有少年未有室家者,亦往往於此擇婿。”又注“擇婿樓高彩球墮”一句雲:“蘇軾詩:‘眼亂行看擇婿車’。”從此看來,宋時漢族有此風俗。其所言與小說、戲劇中的情況極相似。
有的學者認為,曆史上的漢族沒有這種拋球成婚的風俗。他們指出,如果我國曆史上漢族存在過這種婚姻風俗,那麼為何史書、地誌及各家筆記中難以見到記載,而僅見於文學、戲曲作品?在封建社會,信天命者極多,如果王劇《破窯記》中的劉仲實能如此,那麼拋球聯姻者就不知有多少了,但這些僅是稗官之言。再說,這種聯姻方式過於奇巧,於情理不合。婚姻自古以來皆被視為人生大事,取決於這種俄傾間的拋打彩球似乎不可信。如果男女間本已定姻,或女方看中某男,但在亂哄哄的時候難免拋中他人,那麼是婚之乎?拒之乎?如果被擲中者已婚或本人並不情願,那麼又該如何處理呢?看來,這是文人們構想出來的。如果要說有,在我國西南許多少數民族中倒有這種婚姻方式,不過有別於小說、戲曲中所描寫的結彩樓和女子拋球。陸次雲《跳月記》記載苗族男女春月跳舞求偶,女持球以擲意中人的詳細情況。又宋周去非《嶺外代答》卷十載:“交恥俗,上巳日,男女聚會,各為行列,以五色結為球,歌而拋之,謂之‘飛馳’。男女目成,則女受馳而男婚己定。”範成大《桂海虞衡誌》所載與周氏相同。在電影《西南高原的春天》裏,亦可見傣族拋彩球的儀式。可見在我國西南許多少數民族中,在舊時其婚儀中多有拋彩球之俗。學者們據此推測,我國元代文學作品中拋彩球的風俗,是因為元代形成了各民族的空前大一統,當時西南各族與中原往來頻繁,這種風俗自邊州以口說而傳至中原,時人感到新鮮,文人遂加以改造而播之於小說、戲劇。更重要的一層原因是長期受多重壓迫的婦女尤其喜聞這種有幾微選擇配偶自由的風俗,因而隨之宣揚。雖然婦女仍因禮教的束縛而難以實現自由擇偶的意願,但終可寄理想於此,因而元代以後描寫這類風俗的小說、戲劇大盛。
拋彩球聯姻的風俗,文學作品中描寫甚多,西南諸民族確曾存在過,而史誌及各家筆記唯獨沒有關於漢族這一風俗的記載。因而,拋球聯姻的風俗到底是中原所原有,抑或是中原本無而為西南諸族所獨有,此謎至今仍難解。
圖小乾坤大
《太極圖》又稱《先天圖》或《天地自然之圖》,是中國上古文化中最神秘的一張圖,也是冬說紛紜、莫衷一是、爭論極多的一張圖。
相傳太極八卦圖是古代聖人伏羲氏首創,在“五經”的“周易”中,有詳細的記載和說明。古人認為: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這是太極化生八卦的基本理論。太極圖,是研究《易》學的一張重要圖象,故又稱《易圖》。
這張圖既簡單又複雜。說簡單,隻有黑白兩色;說複雜,它卻包含了天地萬物的共同規律在內。
《太極圖》起源很早,據傳占《太極圖》繪在3000多年前的夏商之際或更早的陶器上。圓圈內畫有S形曲線,黑白陰陽點是以後添上的。如今的《太極圖》,一般認為是北宋周敦頤所製。唐《真元妙品經》有太極先天圖與周製的相似。
也有人說,先天《太極圖》為伏羲所畫,後天《太極圖》為周文王所作。或說,《太極圖》源自漢代魏伯陽《周易參同契》,也有人認為《太極圖》最初由陳摶傳出,原叫《無極圖》。
中國古老的《太極八卦圖》,對現代科學的貢獻是多方麵的。德國數學家萊布尼茲是現代電子計算機二進位製的創始人,他正是在中國的古老的太極八卦圖的啟發和幫助下,才觸動靈機,一舉成功的。1701年秋末,他正在苦心孤詣研究乘法機,法國傳教士朋友從北京寄給他《伏羲六十四卦次序圖》和《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圖》,萊布尼茲從這構張圖中受到了很大啟發,他發現,八卦是象形文字的雛形,由坤卦經艮、坎、巽、震、離、兌到乾卦,正是由零數到七,這樣八個自然數所組成的完整的二進位製層數形。八卦中的“—”叫做陽爻,相當於二二進製中的“1”,而八卦中的“——”叫做陰爻,相當於二進製中的“0”。六十四卦正是從0到63這64個自然數的完整的:二進位製數形。在數學中八卦屬於八階矩陣。
1973年戈德伯格提出了生物控製的“陰陽假說”,在分子生物學的研究領域裏,占有了一定的地位。他也曾受到中國古老《太極圖》的啟發。1957年蘇特:蘭德發現了環腺一磷,1963年普賴斯發現了環鳥一磷,二者在生命活動及疾病過程的發生發展中都起著一定的作用。戈德伯格則從《太極八卦圖》得到了很大啟發,認為環腺一磷和環鳥一磷,就是體內兩種對立的調節係統,與東方醫學中的“陰陽”相似,很可能是“陰陽”的物質基礎,從而提出了著名的“陰陽假說”。
中國獨有的古老的《太極八卦圖》確實有著很玄奧的哲理,甚至有的外國學者說:“這張圖有啟迪世界的價值。”它以綜合並包的方式,容納多種思維。但是,由於年代久遠,古老的《太極八卦圖》對今天的人來說,謎團越來越多:《太極八卦圖》究竟是誰創製的?受了什麼啟發創造出來的?《太極八卦圖》有哪些作用?為什麼要創造這麼一張圖?……好多問題,至今隻有傳說和不確切的猜想,而無確鑿之實證。古老的《太極八卦圖》確實包含著高度智慧,它傳達給我們的究竟是來自何處的高度文明的信息呢?
熱烈歡迎,菩薩來到
佛教究竟是在何時傳人我國的?自古以來,聚訟紛紜,至今尚無定論。大體說來,有如下五種說法。
一、先秦說。〔晉〕王嘉《拾遺記》說:燕昭王“七年(公元前317年),沐胥(即印度)之國來朝……有道術人名屍羅……荷錫持瓶,雲‘發其國五年乃至燕都”。俞樾說此條“乃佛法入中國之始”的記載(見所著《茶香室叢鈔》卷十三),佛教產生於公元前六世紀的印度。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於公元前三世紀將佛教定為國教,並開始向國外傳播。既然印度佛教外傳開始於公元前三世紀,那麼,說公元前四世紀即有印僧來我國,顯然是錯誤的。
〔唐〕道宣《廣弘明集·歸正篇》引用《列子·仲尼篇》說,丘聞西方有聖人,不言而信,不化而行,蕩蕩乎無能名等語,斷言“孔子深知佛為大聖。”(此條材料又見於道宣著《釋迦方誌》中華書局1983年版,101頁)孔子生於公元前551年,卒於公元前479年。照中國史料推算,釋迦牟尼生於公元前565年;照印度史料說,他生於公元前563年,比孔子大14或12歲。釋迦牟尼大約卒於公元前485年,比孔子早死6年。孔子和釋迦牟尼是同代人,佛教和儒家當時均處於初創階段,中印兩國尚無交通關係;相互之間無從知曉。“孔子深知佛為大聖”的說法。不啻夢中囈語。
二、秦朝說。“釋道安、朱士行等<經錄目>雲:‘始皇之時,有外國沙門釋利防等一十八賢者,齎持佛經來化始皇’。”(引自《釋迦方誌》)此條材料最早見於隋朝費長房《曆代三寶記》。然而這條材料是不可靠的。首先,從中外交通史的角度看,還沒有一條過硬的史料能證明中印兩國秦時已有經濟文化往來關係。其次,可靠的說法是:張騫始聞身毒國有浮屠之教。見北齊魏收《魏書·釋老誌》。既然說張騫通西域始聞印度有佛教,那麼,說秦始皇時即有印僧傳教,當然是荒誕之說。
三、西漢末說。(一)據《大唐西域記》、《洛陽伽藍記》、《魏書·西域傳》得知,公元前一世紀有毗盧折那阿羅漢由迦濕彌羅來到於田弘化,讚摩大寺。接著,龜茲、疏勒、莎車、高昌等地也陸續傳人了佛教,並建造伽藍佛寺。學者們認為這是佛教傳人我國新疆地區之始。(二)《三國誌·魏誌·東夷傳》裴鬆之注引曹魏魚豢所撰《魏略·西戎傳》說:“漢哀帝元壽元年(公元前2年),博士弟子景盧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經(即佛經)。”大月氏是西域佛教盛行之地,口授佛經又是印度傳法和我國早期翻譯佛經的通行辦法,因此大多數學者認為這是佛教開始傳人我國內地的可信記載。郭沫若、範文瀾、翦伯讚等史學家均主此說。
四、西漢末、東漢初說。有的學者認為西漢末年伊存向景盧口授浮屠經隻是佛教思想開始傳人我國的正式記錄,但當時還沒有宗教性活動。到東漢明帝永平八年(公元65年),劉秀之子楚王劉英曾為“浮屠”齋戒祭祀,供養“優婆塞”(又譯伊浦塞,意為“近善男”,指接受五戒的在家男居士)和“桑門”(又譯沙門,即和尚)。漢明帝給劉英的詔書裏褒獎他“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漢明帝並將詔書宣示各王,可見朝廷提倡佛教,詳見《後漢書·楚王英傳》。這是封建統治集團正式承認佛教地位的明確記載。根據西漢末伊存向景盧口授浮屠經及東漢初劉英尚浮屠之仁祠等史實,黃心川、載康生在其所著《世界三大宗教》一書中說:“佛教在西漢末、東漢初(公元前後)逐漸傳人中國。”(三聯1979年版,110頁)
五、東漢初說。從西晉以來,在佛教徒中間一直流傳著“明帝求法說”。此說認為東漢明帝水平十年(公元67年)為佛教傳人內地之始。此說謂:“孝明皇帝夢見神人,身有日光,飛在殿前。欣然悅之。明日博問群臣,此為何神?有通人傅毅曰:臣聞天竺有得道者,號之曰‘佛’。”(《理惑論》第二十章)明帝遂派遣蔡愔、秦景、王遵等18人去西域,訪求佛道。永平十年蔡情等於大月氏遇沙門迦葉摩滕、竺法蘭兩人,並得到佛像經卷,用白馬馱著共還洛陽。帝特建精舍給他們居住,稱為白馬寺。於是摩騰、法蘭在寺裏譯出《四十二章經》。此說流傳既久且廣,然而現在大多數佛教史家卻懷疑此說。理由有三:首先,關於漢明帝求法年代,說法互不一致。有三年感夢、七年遣使、十年使還說;有四年感夢、七年使還說;有七年感夢遣使、十八年使還說。其次關於漢明帝所遣使者,說法也互不一致。使者有作張騫、秦景、王遵者;有作張騫、秦景者;有作蔡情、秦景者;有作秦景、王遵者;有作蔡情者。最後,關於佛典的傳譯,說法也不一致。一般以《四十二章經》為中土佛教最初的譯著,又以《理惑論》為中土佛家最初的論著。然而《四十二章經》是不是漢代所譯?譯者到底是誰?是譯本還是抄本?《理惑論》是不是漢代所撰?作者是不是牟融?也都在佛教史家聚訟之中,沒有定論。任繼愈提出不同看法:因為“這些記載有互相出人的地方,因而有人……斷定漢明帝時佛教沒有傳人中國。但是我們從當時整個佛教傳布的形勢,中國和當時西域諸國的交通……可以斷定佛教……開始傳入當在東漢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