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抽簽日 (2)(2 / 3)

蓋爾和我把剩下的兩條魚、幾塊好麵包、一些野菜、一誇脫草莓、一些鹽、石蠟,還有一點兒錢平分了。

“廣場見。”我說。

“穿得漂亮點兒。”他淡淡地說。

到家後,我發現媽媽和妹妹已經準備好要走了。媽媽穿了件她還是做藥劑師的女兒時穿的漂亮裙子,波麗姆穿著我第一個收獲季節所穿的衣服——一條小裙和一件有褶邊的寬鬆的上衣。她穿著有些大,可媽媽已用別針給她別了起來。即使如此,她上衣的後背還是鼓鼓囊囊的。

一浴盆的熱水正等著我。我擦洗著在林子裏弄得滿身的泥土和汗漬,甚至還洗了頭。讓我吃驚的是,媽媽竟然拿出她最心愛的一條裙子給我穿,一條淡藍色的裙子,和鞋子很搭配。

“您真的讓我穿這個?”我問,我試圖拒絕她的好意。有一陣,我很生氣,我不願她為我做任何事情。可她今天讓我穿上這件衣服,真是很特別,因為媽媽對過去穿過的衣服都十分珍視。

“當然,來,把你的頭發也盤起來吧。”她說。我讓她把我的頭發用毛巾擦幹,然後把頭發盤了起來。當我在靠牆的破鏡子裏照見自己時,簡直認不出來了。

“這不太像平常的我。”我說著,擁抱了媽媽,因為我知道隨後的幾個小時對她來講是十分可怕的。她的第一個收獲節儀式,幾乎沒有什麼危險,她隻參加了一次,我也不讓她領食品券。可她很為我擔心,怕最難以料想的事情發生。

我一直在盡我的一切力量保護波麗姆,可對於收獲節儀式,我卻為她做不了什麼。一想到她在受苦,我的心裏很痛苦,不由得表露在臉上。我發現她的上衣又從裙子裏跑出來了,我強讓自己保持冷靜。“把你的尾巴收起來,小鴨子。”我說著,把上衣給她撫平,塞了回去。

波麗姆咯咯地笑著,對我輕輕學了聲鴨子叫“呱呱”。

“呱你個頭。”我輕笑著說道,隻有波麗姆才能引得我發出笑聲。“快點,吃飯吧。”我說,在她的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鍋裏正燉著魚和野菜,這就是我們的晚飯。我們決定把草莓和烤麵包留著晚飯吃。我們對自己說,要讓晚飯特別一些。我們喝著羊奶,是波麗姆養的一頭名叫“夫人”的羊產的,吃著用食品券換來的穀物烤製的粗糙麵包,大家都沒什麼胃口。

一點鍾,我們朝廣場走去。隻要不是快死了,大家都必須去。晚上,官員會挨家查看,如果無故不到,就會被投入監獄。

收獲節儀式要在廣場舉行,真是太糟了,真的,廣場是十二區為數不多的令人感到愉快的地方。它的四周都是商店,如果在公共集市日,特別是趕上一個好天氣,廣場就充滿節日的氣氛。但今天,即使旗子在屋頂飄揚,空氣中仍充滿著冷酷的氣氛。攝影師盤踞在屋頂,像禿鷹一樣,更加重了這種感覺。

人們排著隊悄無聲息地向前走,簽上自己的名字。收獲節儀式也是凱匹特人清點人頭的好時機。十二歲到十八歲的青少年被趕到用繩索圍起來的區域,外麵是中老年人,最大的站在最前邊,越年輕的越靠後,像波麗姆,站在最後麵。家人站在繩索區的外圍,手緊緊拉在一起。還有一些人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沒有什麼可牽掛的人,或者幹脆不在乎的,就混在人群中,打賭看哪兩家的孩子被選中。有的賭被選中者的年齡,也有的賭他們是來自“夾縫地帶”還是商人,也有的賭看誰先崩潰或哭泣。多數人不願上騙子的當,非常非常小心;而這些人同樣也可能是告密者。誰沒幹過違法的事?我因為打獵,每天都可能被處死。可那些管事的人對獵物的口腹之欲保護了我。一個人一個樣,在十二區,什麼樣的人都有。

不管怎麼說,在餓死和腦袋挨槍子之間,我和蓋爾覺得自己都會選挨槍子,畢竟挨槍子要快得多。

廣場上十分擁擠,來的人越來越多,簡直令人窒息。這個廣場很大,但還不足以裝下十二區大約八千人口。晚到的人被指揮站在街邊的位置,在那兒他們可以看到國家電視台直播節目。我站在一群來自“夾縫地帶”的十六歲青年人中間。我們微微點頭打個招呼,之後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法院大樓前臨時搭起的台子上。台子上有三把椅子,一個講席台,還有兩個大玻璃球,分別用於男女選手的抽簽活動。我盯著女選手抽簽用的玻璃球裏的紙條,其中有二十個條子,上麵工工整整地寫著“凱特尼斯·伊夫迪恩”。馬奇的爸爸——市長安德塞,一個禿頂的高個,坐在一張椅子上;艾菲·特琳奇——來自凱匹特,負責十二區事務的專員,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她的頭發略帶桃紅色,身著嫩綠色的套裝,正露出雪白的牙齒笑著,她的笑令人毛骨悚然。他們低聲說著什麼,然後不安地看著那張空著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