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說:比金子做的還貴,價值一萬美元。
我吃驚地望著她,說:不會吧?
小喬說:主要是貴在了機票上。這是我專程去美國買回來的……polo——美國名牌西裝:拉爾夫.勞倫。
為一粒扣子,跑一趟美國,這也太燒包了?!另外,我對小喬也很反感,學了幾句洋詞兒,不時地夾著用,就象羊群裏冷不丁竄出了一隻騷狐狸,或者說象是漢語裏夾一洋屁,事事兒的,實在讓人討厭。
接下去,小喬說:吳總,國棟說了,您隻管做好上市的文件,把所有的文件、表格都一並準備好……協調的事,由我來做。
說到駱駝的時候,她的口吻很親昵,甚到有點輕佻。我知道,她這是暗示我,她跟駱駝的關係不一般……
當天晚上,當我把小喬安置到賓館住下後,我即刻跟駱駝通了電話。在電話裏,我有些失控,我說:……你怎麼找了個這樣的女人?
駱駝有些遲疑,說:怎、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說:這女人,這小喬,太輕佻。你什麼眼光?不怎麼樣。
駱駝還是有保留。駱駝說:兄弟,你……不會是吃哥哥的醋吧?哥哥,不就這點事麼。這樣,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她要試試……就讓她試試。她要不行,你放心,我讓她滾蛋。這行吧?
接著,駱駝又說:其實,你不了解她。小喬不是花瓶,小喬在服裝上還是很有研究的。她是北京服裝學院畢業的,可以做個很好的生活顧問……
我沉默。也隻有沉默。
說實話,那時候,我不相信一粒扣子可以打倒一個人……可是,我錯了。一粒扣子雖然不能打倒一個人,可一粒扣子足可以撬開一條縫隙。試想,行程萬裏,去給你配一扣子,誠可動天哪!秋天的時候,我在電視上看到了“那個人”,我的老鄉。這時候,他仍然穿著那套舊西裝,可他袖口上的扣子很醒目,是齊全的。
我不知道小喬是怎麼具體操作的(?)……我隻知道,四個月後,到了冬天的時候,我們“厚樸堂”的上市報告報到北京去了。
此後,有一天,衛麗麗突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接了電話後……我大吃一驚!
再後,又過了四年。四年後,“那個人”被“雙規”了……我聽說,我這個老鄉,他進監獄後,說了一句話,這話錐心。他說:……又回到中學時代了。
現在,報上已登出來了。我可以告訴你他的名字,他叫:範家福。小名:狗剩兒。
坦白地說,我是造過假的。
我清楚,人到了一定年齡,就容易美化自己。現在駱駝已經不在了……我也不想再美化自己,我的確是造過假的。
其實,當時我們都瘋了。在很多事情上,我們並沒有差別。我也僅僅是在一些具體問題上發出了一些疑問,但整個事情的軌跡,並沒有改變。所以,對於駱駝的死,我也是負有責任的。
“厚樸堂”包裝上市的過程,是十分複雜的……那一段日子,比在股市時套著還要難受。現在想來,仍叫人不寒而栗。
不是我一個人造假,是一幫人在造假。駱駝給我調集了一班精英,一個個都是大學畢業,都是學經濟的,都有各種各樣的“資格證”……我跟他們整整討論了一天,才弄明白企業上市的各種必備條件。當時我就炸了!就現有的條件來看,“厚樸堂”要想上市,那幾乎是把駱駝穿在針眼裏,是開國際玩笑,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當天晚上,我即刻跟駱駝通了電話。我說:你是爺。你是祖宗。你是天神!你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這事我也幹不了!我沒法幹!這簡直是……?!
駱駝趕忙安撫我說:兄弟,你別急。冷靜。你最大的優點是冷靜……
我連珠炮地發泄說:這不是空手套白狼。這是無中生有!就是諸葛亮再世,它也得有個空城吧?這,這,這簡直是……“杜秋月”!
我向駱駝發出了要求停止的信號……我說了我們兩人定下的暗語。我認為這很荒唐。我要求立即停下來!
駱駝很冷,駱駝的聲音象冰塊。他說:你等著吧。我馬上飛過去。
第二天傍晚時分,駱駝到了。駱駝現在已是縣裏的座上賓,是縣長親自去機場接的。酒後,縣裏特意組織了一場舞會,找了很多漂亮小姑娘陪他跳舞……可這一次,駱駝沒有跳。駱駝指派那些籌備上市的“精英們”跳舞去了。單單把我留了下來。
在縣政府招待所的一個豪華套間裏,我跟他臉對臉坐著……沒想到,駱駝上來就給我了個下馬威。駱駝說:兄弟,要分道揚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