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駱駝把所有的“精英”召集在一起,再一次重申了他的與國際接軌的“空白理論”……駱駝說:如果有那位不同意,可以走,現在就走,我和吳總不攔……願意留下來的。除了應得的報酬外,股份上市後,每人可以獲得百分之……零點一的股份。那就以為著,十年後,假如股價值500個億,那每人就是5000萬!

很明顯,這是一個“誘”。誰都知道,股份製改造完成後,藥廠能不能如期上市,還不一定呢。就是真能如願地上市了,它能值500億麼?……可是,這些“精英們”全都留下來了,誰也沒有走。報酬是一方麵,那“誘”說不定也起作用。我看著他們,他們都還年輕……錢,真是有殺傷力的。

客觀地說,我們都想幹幹淨淨、清清白白地做人,包括駱駝。可我們已經掉在了灰堆裏……無論怎樣撲騰,都弄不幹淨了。

臨走時,駱駝對我說:必是要上市。就是頭拱地,也要上市!不然的話……等駱駝拉開車門,他又回過頭來,說:兄弟,你放心。協調的事,就交給小喬……接下去,他嘴裏嘟噥著,看似無意地說了一句很關緊地話。爾後,就上車走了。

駱駝說:看來,咱們得“養”……一兩個官了。

我一直覺得,這話不象是駱駝說的。

那隻紐扣,到底能起什麼作用呢?

後來,當我跟駱駝再次談到範家福的時候,駱駝說:……沒有缺點就是他最大的缺點。這說明,他太在乎“羽毛”。駱駝說:一個過於愛惜“羽毛”的人,往往是最有可能……

他說:“羽毛”,你懂麼?

其實,讓我震驚的,並不是那粒紐扣,而是衛麗麗的一個電話。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厚樸堂上市的過程中……有一天,我突然接到衛麗麗的一個電話。衛麗麗在電話裏說:吳老師,您,能不能勸勸他?……我說:怎麼了?衛麗麗急切地說:老駱他……我看是瘋了。我是管財務的,他讓我管財務。可他……沒有通過我。也不通過董事會,私自下令調出去一千二百萬。這不是小數目啊?!…我吃了一驚,問:調哪兒去了?衛麗麗說:不清楚。我是查帳時才發現的…前一段,他說他在布局。他到處布局,他說上頭搞的“戰略配售新股政策”是一個大好機會,他到處拆借資金收購原始股,借殼上市……這些吧,總還有論證。可他私下裏調這一千二百萬,是沒有經過論證的。我也不知道他調到哪裏去了。現在帳上已經沒有錢了!……我說:你查過銀行的帳戶麼?衛麗麗說:查了。是一個很陌生的帳戶。我說:你問過駱駝麼?衛麗麗說:問了。他說,這件事,你不要過問。衛麗麗焦急地說:吳老師,我隻是替他擔心。我怕他出問題。

衛麗麗是個好女人。一千二百萬的確不是個小數目……問題是,我怎麼問?

於是,我借著進京上報材料的機會,在省城停了一下。我是在一家五星級賓館裏找到小喬的。如今,小喬這裏成了“厚樸堂”駐省城的辦事處,還雇了一個專門為她開車的司機,一個專門做文案的秘書,住的是一個裏外間的套房。可她名義上,是歸我領導的。

這個小喬,特別喜歡穿黑衣服。她夏天是是一身露胸的黑絲連衣裙;到了冬天,就是一襲黑風衣,戴一黑墨鏡,腳下是一雙黑色的長筒皮靴,大約總想往骨感美人上靠,往另類性感上靠,所以總給人陰氣很重的感覺。

見麵的那一天,她說要請我吃西湖醋魚。大約,她聽駱駝說過什麼,以為我對她印象不好,所以象是有意要彌補一下,顯得異常熱情。

等菜上齊的時候,小喬說:吳總,聽國棟說,你在上海呆過很長一段時間。一定吃過杭州的西湖醋魚……這裏的也不錯,你嚐嚐。

我看著小喬,一直看到她眉眼順下來的時候,我單刀直入,說:小喬,聽說從總部那裏調過來很大一筆款子,你怎麼用的?

小喬怔了一下,眼瞅著她的指甲,她喜歡把指甲染成紫黑的,紫的發亮……片刻,她說:這件事,我……不能……說。

那一千二百萬究竟打到哪裏去了,我並不知道,我是猜的。現在已經證明,就是打到了小喬這裏……駱駝是董事長。她聽駱駝的,她不告訴我,這也在情理之中。可我仍然看著她。這筆錢數目太大。名義上,她又是歸我領導的,若是她一字不吐,顯然說不過去。

小喬端起酒杯,說:吳總,喝酒吧。我敬你……

我不端酒杯,我就這麼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