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另外,K身上有一種氣味。是什麼我說不清楚,可每逢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很平靜,很舒服,很坦然。這是我多年來從沒遇到過的……一個人跟一個人在一起,他身上有一種氣味,能讓你著迷的氣味,那是他的汗味。很奇怪,在他麵前,一聞到這麼一股味的時候,就有了哭過之後的那種感覺,這是一種可以在他懷裏做夢的感覺。和他在一起時,心裏會疼。奇怪的是,正是這種疼,會讓人平靜。我可以像小貓小狗一樣,偎在他的懷抱裏,聽著他的詩歌打盹……在童年裏,我就是在疼痛中睡去的。

二月一日

最終,我跟K分手了。

分手,也是一種解脫……當然,先是他欺騙了我(有人告訴我,他的詩作竟然有一大半是抄襲外國人的。開初,我不信。當有人把證據擺在我麵前,我拿著詩集當麵質問他時,他說,這不是抄襲,是愛的見證),這是我不能原諒的。

而後,我不得不承認,是我又傷害了他。

因為我,X追到了蘭州,去那家詩刊社告了他,把K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給告掉了。他被單位辭退了……這樣去傷害人家,非我本願。我恨自己,你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呢?

我本期望著找一個我愛的人,一個靠在他的肩膀上,能說一說知心話的人……可我有什麼辦法?

X整整追了我四年。有時候想想,他也不容易呢。四年裏,他打了多少電話,送了多少次玫瑰,記不清了……那電話鈴聲,我原本是很討厭的。可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有人不停地給你打電話,有人時時刻刻地記掛著你,你還要怎樣?你還能怎樣?他送我的BP機,不時會“嘀”一聲,就像是褲腰上拴了個人一樣……你煩他,你煩那“嘀嘀嘀”的聲音,可是,當你需要他的時候,當你無助的時候,那聲音真的起作用。聽多了,就有了親切感了。走在路上,“嘀”一聲,你心裏會很安定。況且,現在你連個落腳點都沒有,家裏又出了狀況,那樣子……也隻好這樣了。

不這樣還能怎樣?至少,他是愛我的。

六月三日

我有點過不下去了。結婚才一個多月,我們就開始吵架了。

X說他愛我。他不能沒有我。可是,每到半夜時,他都會把我叫醒,把我從床上拉起來,臉對臉,審我。

我在他眼裏成了一個“東西”,按他的說法:是淫賊惦著的一件“東西”。他不停地追問我跟K在一起時的情況,每一個細節他都問得很細……這叫人痛不欲生。其實,我早就告訴他了,我的一切,都告訴他了。可他還不依不饒的。這日子,我真是過不下去了。

有一天夜裏,睡著睡著,他突然說:你等著,我安全局有一朋友,聽說他那裏新進了台測謊儀,我準備借來用一用。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我問:幹什麼?他說:測測你。看你到底說的是不是假話?他又說:怕了吧?趕快老實交代。省得到時候被動。這可是現代化的儀器,你藏不住的。我一下子就醒了,說:我交代什麼呀?他說:你自己知道。我說:不都給你說了麼?他說:沒說清楚。你肯定有隱瞞。我說:求求你,別再逼我了。你要再逼我,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了。他怔了一下,說:你跳。我看著你跳,我真的是萬念俱灰!我一躍而起時,他又撲上來,抱著我,跪在地上,吻我的腳趾……反複道歉說,他對天發誓,保證再不這樣了。

可是,過不了兩天,他一切如舊。

天天這樣熬,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要求跟他分床睡,他堅決不答應……遇上這麼個人,還怎麼活呢?

三月一日

我在火車上遇上了Y。

Y是個畫家。溫文爾雅。說我的手好,他想畫我的手……不知為什麼,稀裏糊塗的,就把地址留給了他。人,有時候,真說不清楚。也許我是個壞女人,就像X說的那樣。

一個多月後,Y來了,就住在賓館裏。接了他的電話,我突然有一種衝動,想哭,就像是遇上了親人一樣。我跟Y根本不認識,僅在火車上見過一麵。可是,就覺得他是親人,就有親人的感覺。怎麼能這樣呢?我還沒離婚呢,我是什麼樣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