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小喬悄悄地告訴我,原來這位很有“範兒”的單教授的父親,也是位有名的老教授,他有一個心願:為家鄉重建一所當年在抗日戰爭時毀掉的曾經以他祖父的名字命名的小學。這個事,老教授由於種種原因沒有辦成,一直是他心中的—個遺憾。這是駱駝躲在房裏打了一天電話偵察出來的。於是,駱駝親自驅車去拜訪了這位退下來的老教授,說是要無償拿出二百萬,來完成老人造福鄉梓的心願。老教授不明就裏,一時熱淚盈眶……於是,駱駝一個電話,讓人直接帶錢去了他的家鄉。等將來學校建起來的時候,再請這位名教授和他的女兒單教授一塊去剪彩……到那時候,單教授就是想反對,也晚了。
我知道,到了最後,這筆賬,仍然會記在那位部長和他的賢內助單教授的名下。
據我所知,駱駝還私藏著一把“刀”。這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刀,這“刀”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示人。其實,那是一個存在銀行裏的保險箱。是事關雙峰公司交易上的一些絕密材料……駱駝連我都瞞著。關鍵是,凡是秘密的東西,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是一把雙刃劍,既可傷人,也會自傷。
在北京的那幾天,也不知為什麼,我心裏很荒。
每每走在北京的街頭上,我心裏就荒,比十五年前還要荒(那時候我像老鼠一樣躲在地下室裏)。現在已不是過去了,可我仍然心荒。
“荒”不是慌,是空。但“空”是空,卻“空”得沒有縫隙。滿大街都是蕩蕩的人流,這是說不清楚的一種感覺。是呀,大街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可這一切都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幾乎所有的頭都是往前衝的,沒有人願意停下來,也沒有人願意回頭看一看。我們都是過客,隻是—個過客,僅此。有時候,我會停下來,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看一看周圍,聽一聽市聲……可我聽來聽去,還是荒。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荒。
以往,每次出門,我都習慣性地帶上一本書。可這一次,我連書也讀不下去了。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房間裏,荒著。我說過,我跟駱駝是共過患難的,可我們……
駱駝很忙。駱駝是一個堅定不移的行動者。他一旦拿定主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也是到後來,我才弄清楚,駱駝這次進京,需要擺平的,是兩件事情。
—件是為那個新的收購方案,做些疏通。這是一個龐大的係統工程,需要報批的部門很多,就像厚樸堂上市一樣,必須一個一個部門跑,要打通—個—個的關節。駱駝進京送禮,被夫人退回來的那份,隻是其中—個很重要的“關節”。駱駝不甘心,他變換了一種方式,頗費了一些周折,最終也算是勉強打通了。
還有一件,就是為夏小羽活動“金話筒獎”。這件事,是駱駝主動攬下來的。
夏小羽在省電視台當節目主持人以來,曾得過各種獎項。可她還差—個獎,也是她最想要的金話筒獎。最初,夏小羽也沒想讓人去北京活動。她的成績在那兒擺著,評個金話筒獎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天有不測風雨,不巧的是,就在金話筒獎將要開評的這段日子裏,夏小羽出了一件煩心事。這件事一下子鬧得沸沸揚揚,直接影響到了她評獎的得分多少……範家福呢,又不便親自出麵化解。萬般無奈,夏小羽這才找了駱駝。駱駝滿口答應。他對夏小羽說:北京這邊,你不用管,交給我好了。
客觀地說,一個女人,有些虛榮,這也是很自然的。夏小羽自從跟了範家福後,心態越來越好,好到了有些膨脹的程度。那一日,夏小羽受到邀請,到一個地級市去參加一個新聞發布會。在高速公路上,因為趕時間,超速行駛,被電子眼拍下來了。到了收費站口,交管部門的人攔住了她的車,一是要她繳超速罰款,二是要她繳過路費。本來,市裏那邊給夏小羽說過,不用繳過路費,由地方負擔。可接待方沒把事情辦好,頭一天交代過的事,因為收費站是兩班倒,到了換班交接時,上一班的帶班人忘了交代給下一班了。按說,這事對夏小羽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要是過去,四十五塊錢,交了也就交了。可她的司機近來“牛”慣了,氣不忿,下來與收費站的人大吵,推推搡搡的,最後竟打起來了。據說,夏小羽本人並未參與打罵,她自始至終在車上坐著,既沒下車,也沒有說一句話。可鬼使神差地,她打了一個電話.二十分鍾後,招來了一群人。當地的市長、市公安局長、交通局長匆匆趕來,當眾給她賠禮道歉。當市長親自拉開車門給她道歉時,夏小羽也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後來就由警車開道,一路綠燈,送到了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