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不戰而勝”?好像我搞了什麼陰謀似的。我知道,小喬說的是股票,對此我不想多說什麼……
小喬的眼眨了一下,那股機靈勁又泛上來了,說:大家都知道,您是好人。您是被排擠走的。當初,您給公司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你說離開就離開了,一點也不抱怨。現在,大夥都明白了,你是真人不露相,大手筆。一定是有高人指點!你身後那人,是位高官吧?
我隻是笑了笑。我說了,我不解釋。
小喬說:前幾天,還有人說,吳總若是不走,公司絕不會出這樣的亂子,董事長也不會……可隻有我知道。那一年在北京,我就看出來了,吳總是高人,走得正是時候。不然,也會受牽連的。
我趕忙說:話不能這樣說。事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再……是吧?
這時,小喬說:吳總,有些話,我沒法跟人說,說了也沒人信。也隻能給您說。公司出事,首先被牽連進去的,就是我。我是代公司受過。吳總,你不知道,我在裏邊受那罪,真不是人過的。一天到晚,—個大燈泡照著……你說我一個弱女子,招誰惹誰了?可頭一個被人帶走的,就是我呀。那時候我還在北京,一出門就被人戴上了手銬,丟人死了……整整把我關了一個多月時間,我硬撐下來了。你可以打聽打聽,我在裏邊,守口如瓶,沒有說過公司—個不字。無論他們怎麼逼我,怎麼威脅我,我都不說。可以說,我沒有做過—件傷害公司的事情。可後來,董事長出了事……這能怪我麼?
說著說著,小喬哭起來了。小喬哭著說:吳總,你不知道,衛麗麗這樣的女人,心比毒蛇還狠!現在,她在公司—手遮天。她是怎樣對我的,您知道麼?她把我給開了。不但—分錢不給,還到處散布謠言,說我……我冤哪,我比竇娥還冤!
小喬說:您不知道衛麗麗那個狠勁。您別看她平時裝成小鳥依人的樣子,說話嗲聲嗲氣,那都是裝的。現在她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一手牽著個孩子,就像手裏托著“尚方寶劍”似的,那腳步聲咚咚的,一個樓層都能聽到!啥人哪?
小喬說:其實,她跟駱董早就分居了,都分居多少年了。兩人一直鬧著要離婚呢,就差一張紙了。這公司上下誰不知道?現在,駱董一死,你又不在,她打扮得光光鮮鮮的,下山摘桃子來了。吳總,我說句心裏話,雙峰公司是你和駱董一手創下的。要是你接,大家都沒有意見。可她,憑什麼?
小喬說:衛麗麗這個人,你是沒注意,她這人陰著呢。她到處敗壞我的名譽,說我勾引駱董。你也知道,駱董這人,平時大大咧咧的,好開個玩笑啥的,沒事拿我們這些下屬打打牙祭。說白了,就是他真想跟我好,那也是……吃個豆腐,僅此而已。你說,我是這樣的人麼?
小喬說:吳總,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有件事,你是知道的。就那個暴發戶,做房地產生意的,那個肉包子臉的宋心泰,提著一箱子錢,哭著跪在我的門前,非要包我。我拉開門,吐他一臉唾沫!我要真是那樣的人,有心想勾引誰,還輪到她這樣對我?哼,駱董早跟她離婚了!唉,我這人,還是心太善。
往下,小喬又壓低聲音說:吳總,你離開得早,有些內幕情況你可能不清楚。這次公司出事,主要是夏小羽鬧的。夏小羽是老範的情人,跟老範好了多少年了,鬧著非要一個名分。她都鬧到省政府去了,弄得老範下不了台。這夏小羽,表麵上看,文文靜靜的。其實,心裏也狠著呢。據說,我也是聽別人說,有一段時間,夏小羽竟敢攛掇老範的下屬,說是要雇黑道的人,把老範的老婆弄到深山裏去,就是說要找人害她了……哎呀,這裏邊太複雜了。
我吃了一驚,我實在不知道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再說,她一會兒“您”,一會兒“你”的,把我弄得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接著,小喬說:你知道麼,夏小羽判了。老範也快了。
是啊,駱駝最終並沒有保住誰……
後來,範家福還是被“雙規”了。範家福先後一共讀了二十二年書。先在國內大學讀書,而後又不遠萬裏去美國深造,本意是要報效國家的,卻走著走著又拐回去了。範家福經過千辛萬苦,先是把他母親給他精心縫製的對襟褂子換成了小翻領的中式學生裝,而後又換成了美式西裝,再後是美式西裝和意大利式休閑夾克換著穿……如今又脫去了夾克衫,先是換了件黃色馬甲(未決犯),據說很快就要改穿綠色馬甲(已判決)了。更早的時候,每到夏天,他都會在老家的田野裏,幫母親一個坑一個坑地點種玉米。後來他在美國獲的也是農學博士,博士畢業回國後,他又分到了農科所,成了一個全國有名的育種專家,培育過“玉米五號”;到了現在,據說他身穿一件黃馬甲,坐在監獄的高牆後邊,麵對鐵窗,一次次地大聲說:報告政府,我想申請二十畝地,回去種玉米……範家福走了這麼大一個圓圈兒,這能全怪駱駝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