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 / 3)

昨天晚上,平庸和張慧娘剛剛吃完飯,張慧娘連嘴裏最後一口米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她就連忙放下手裏的飯碗,站起身子急急忙忙地上客廳裏去了。

平庸飯後的一根神仙煙還沒有吸完,張慧娘已經在客廳裏的茶幾上鋪好了棋盤,把棋子都倒在了茶幾上,然後給平庸泡上一杯杭州龍井茶,便笑嘻嘻地回到餐廳,伸出雙手膩膩歪歪地拽著平庸來到客廳,嬉皮笑臉地說:“老公啊!咱倆今天晚上玩十把棋。玩完了棋就馬上看《劉老根》,怎麼樣?行不行?啊?”

平庸跟著張慧娘來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站在茶幾對麵的張慧娘,敷衍了事地說:“行,行行,怎麼能不行呢。反正我這個老臉也不值錢了,今天晚上你想怎麼搧就怎麼搧吧。”

張慧娘眯縫著雙眼,笑嘻嘻地看著平庸的眼睛說:“你這張老臉昨天晚上我就已經搧膩歪了,今天咱倆得換個新法子玩一玩。這樣吧,誰要是輸了誰就脫了褲子,趴在沙發上讓贏家呼一巴掌。輸一回挨一巴掌。怎麼樣?行不?你說行不行?”

平庸聽了張慧娘的這一番話,原本心平氣和的他頓時就氣得渾身的血液往上冒,衝得腦漿子亂轉圈,他一下子沉下臉來,不假思索地朝著張慧娘就吼叫著說:“什麼!你說什麼!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毛病了!啊!行!行!行啊!好!好!好啊!你說怎麼玩,咱今天就怎麼玩!玩吧!玩吧!來!”

張慧娘一屁股做到茶幾對麵的小板凳上,不甘示弱地瞪圓雙眼,把嘴一撅,氣呼呼地說:“哼!你看你這一付窮德行!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什麼東西!你嚇唬誰呀!我怕你咋地!”

平庸看著張慧娘那一付氣哼哼的小樣子,哭不得,笑不得,又氣不得,心裏尋思著,這一連兩天晚上哄著你玩還哄上癮了。手心讓你打了,耳光也讓你搧了,今天竟然異想天開地想要呼我的屁股玩,真是豈有其理!看起來不給這個老娘們一點顏色瞧瞧,以後的日子那簡直是沒法過了。他尋思到這兒,就氣呼呼地說:“你這個娘們真是不知道個天高地厚,能的要上天了,好,來吧,現在就擺棋,你看我今天晚上是怎麼收拾你的,我不收拾得你哭爹喊媽的求饒我就不姓平了。來,還是你先翻棋,快一點,別磨蹭了,趕快翻棋吧!”

張慧娘一看平庸的臉色,知道這是跟她來真格的了,心裏有點發毛,可一下子又不好意思反悔,於是便集中精力,一聲不吭地皺著眉頭跟平庸下起軍棋來。

第一把棋,張慧娘的右屁股瓣上讓平庸給留下了五個鮮紅的手頭指印,疼得張慧娘呲牙咧嘴的,盡管臉色還不算是有多麼難看,可心裏頭已經恨平庸恨得牙根子都癢癢的難受了,恨不得咬平庸幾口才解恨。

第二把棋,張慧娘撅著小嘴慢騰騰地脫下褲子,十分不情願地歪著身子趴在了沙發上,左邊的屁股瓣上又讓平庸給她留下了五個淺淺的手指頭印。惱怒的張慧娘黑著臉,一隻手捂著屁股捂了一會兒,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心裏頭把平庸他們家的老祖宗都給痛罵了一個遍,也沒有解除她對平庸的那股恨勁。

第三把棋廝殺到半局的時候,張慧娘的額頭上就已經冒出了汗珠,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就在平庸暗暗發笑之際,張慧娘騰地一下子站起身子,一伸手把茶幾上的棋盤給掀了,撒得茶幾上、地下,到處都是棋子。

“你這個老東西!還動真格地打我的屁股!真不是個好玩意兒!怪不得這些年來在單位裏就是吃不開哪,原來是個不透氣的大木瓜。不跟你玩了,真是掃興透頂了!”

張慧娘朝著平庸叫罵著的時候就噘著豬嘴轉過茶幾,抬起腳朝著平庸的小腿肚子狠狠地踢了兩腳,又狠狠地瞪了平庸幾大眼,這才氣哼哼地轉過身子走進臥室,砰地一聲隨手把臥室的屋門給關上了。平庸躺在沙發上一麵用雙手揉著小腿肚子,一邊笑成了一團。一邊笑著一麵朝著臥室的屋門大聲地嚷嚷著說:“怎麼樣,舒服吧?你舒服嗎?啊?我讓你整天閑的皮癢癢,今天怎麼樣?屁股疼的滋味好受吧?來呀!來呀!咱們繼續玩呀!怎麼,不敢玩啦!輸了二把棋就耍賴了,真是沒風度,真是沒風度……”

張慧娘任憑平庸在客廳裏扯著公鴨嗓子亂嚷嚷,她一聲不吭,就是不搭理平庸。平庸笑了一陣,喊了一通,也就覺得沒勁了,便心不在焉地打開電視機,眼睛看著《劉老根》電視劇,耳朵卻豎著聽臥室裏的動靜。過了好大一陣子了,張慧娘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平庸心裏感覺著有點不是滋味了,尋思著,她可別真的是讓我給弄哭了吧?她哭起來可跟別的女人不一樣,人家的女人哭起來都是嗚嗚的有聲音,她哭起來可是無聲無息的,一旦流起眼淚來,滴滴淚珠都比東北的黃豆粒還要大,嘩嘩地流個沒完沒了,她不把眼睛哭的又紅又腫,不把自己給哭病了,那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這些年來平庸每次惹禍張慧娘大哭一回,張慧娘就得大病幾天,他就得像伺候坐月子似的伺候張慧娘一陣子。什麼時候張慧娘的心情徹底舒暢了,她的病也就自動痊愈了。令人百思不解的事情是,張慧娘的這種怪異的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也不是她故意捉弄平庸玩的,她是真的有病,連她三姐這個在岡山市有些名氣的全科醫生,這些年來也看不明白為什麼張慧娘每次生氣大哭一場之後,她就要頭暈眼花,惡心嘔吐,渾身無力,起不來床。平庸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全身上下都長滿了膽子,一旦上來了野性子,就是天王老子惹惱了他,他也會不假思索地衝上前去抓幾把,可他就是害怕張慧娘的那雙大眼睛淚嘩嘩,就是害怕張慧娘小聲小氣地跟他嘟囔著說自己的身體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

張慧娘以前在她們公司裏也還算得上是個精神頭十足的職業女性,要氣質有氣質,要形象有形象,要涵養有涵養,要語言有語言,要頭腦有頭腦。可有的時候,她在自己家裏那簡直就是無理取鬧的不可理喻,她經常是毫無道理的跟平庸耍潑,鬧得平庸腦漿子都疼。這多半輩子以來,平庸拿他這個任性胡鬧,孩子般的老婆一點辦法也沒有。滑稽的事情是,有些時候,平庸的心裏頭還有點喜歡他老婆欺負他,如果他老婆不隔三差五地找點事情來欺負欺負他,他就覺得自己的生活寂寞又無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