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人禍(上)(2 / 3)

想著便點頭,“把人帶到主院好生招待著,我和豆綠即刻就到。”

楊婆子和李泉就諾諾地下去了。

王徽就讓眾人自行練習,而後便帶著豆綠匆匆離開了馬場。

豆綠一路上麵色如常,到底是每日被主子言傳身教著,喜怒早不形於色,隻是攥緊的手指和微微淩亂的步伐泄露了她的心事。

回到主院,王徽和豆綠就進了堂屋,稍微喝點水喘口氣,便讓叫人過來回話。

進來的卻是個穿了半舊碎花粗布棉襖的婦人。

戰戰兢兢給王徽磕個頭,見了豆綠就噙了淚花,哽咽幾聲,哭道:“小丫啊,阿姆她……她去了。”

豆綠身子一顫,眼圈有些泛紅,到底還是把持住了,怔愣片刻,吸了口氣,聲音倒還鎮定,“我知道了,多謝曹嬸子前來相告,卻不知是何時……”

王徽卻覺著有些不對。

豆綠的母親纏綿病榻已逾十年,且年近七十,那是每天都數著日子往下過的,不定哪天就會蹬腿,也是可以預料之事,受苦這麼久,死了反倒是個解脫。

但這姓曹的婦人悲傷裏還帶了隱隱的恐慌,渾身打著抖——並不是尋常見到垂老之人終於病逝的模樣。

果然那曹嬸子哭了幾句,又顫巍巍道:“還有……奉年他,他也不好了啊!”

豆綠一驚,坐直了身子,“哥哥,他怎麼了?”

曹嬸子抖了抖,語氣恐懼,“就說是早幾年便在做那檔子差事了,黑心錢吃多了,總有現世報上門來,阿姆前兒剛走,他、他後腳就被差人拿去了,說是放什麼印子錢,已逼得街坊好幾家投繯上吊……”

豆綠倒抽一口冷氣,身子晃了晃,眼前就是一黑。

王徽眯起眼睛,臉上罩了一層寒霜,沉聲道:“究竟什麼情況,豆綠娘親何時去世的,雲奉年何時被拿的,官差拿人之時都說了什麼,帶的是哪個衙門的勘合關防,一五一十都給我說出來。”

一麵說一麵輕輕握住了豆綠的手。

微有暖意傳來,豆綠一顫,深吸口氣,把漫到眼底的淚意逼了回去,好歹恢複了鎮定。

曹嬸子畏懼地看了王徽一眼,止住悲聲,東一言西一語地說將起來,隻她口齒不甚靈便,又嚇得狠了,掰扯好久,主仆兩人才搞清楚事情大概。

原來雲奉年暗地裏放印子錢已有大半年之久,剛好就是王徽發跡,開始每月給豆綠家送錢送物的這段時間。

初時還比較收斂,不敢做得太過,隻在親朋間稍微出借一些,貸期短,利息也不高,本錢就更少。

後來收回了幾分利錢,手頭寬綽了,嚐到甜頭,膽子就漸漸大起來,不光在親戚間做生意,街坊鄰裏也多有放貸,金額自是越來越高。

其中本金最高的一筆達到了一百二十兩之多,借貸人卻隻能到手八十兩,貸期六個月,八分利,頭一個月就要還二十九兩六錢白銀,足抵得普通人家兩年多的嚼用了。

那街坊自然還不起,雲奉年就“好心”寬限了他一個月,然而利息卻依舊要算進去。

可這第一個月都還不起,之後利滾利,雪球般越滾越大,自然就更加還不上了,等到第五個月,連本帶利加起來一算,那街坊竟要還一百五十多兩了。

雲奉年雇了人上門逼債,結果就是那街坊一紙訴狀直接告到了應天府尹,敲響了登聞鼓,硬生生捱過三十廷杖,把雲奉年這大半年來放高利貸吃黑心錢、逼良為娼為禍鄉裏……一股腦告了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