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過去了,你也不用太過掛懷。”王徽笑著拍拍她腦袋,又閑閑說道,“我同你也是有緣,我也姓王,單名一個徽字,徽墨的徽,表字在淵,取《周易》或躍在淵之意。”
王鳶用力點頭,仔仔細細把這幾個字念了幾遍,牢記在心。
她那副認真的樣子取悅了王徽,不由笑道:“如何還要念那麼多遍?”
小姑娘臉又紅了,抬眼看向她,睫毛撲閃幾下,小聲道:“也……也沒有,就是覺得好聽,多念幾遍,記得牢。”
王徽失笑,隻覺這個小丫頭實在是可愛,忍不住又揉揉她腦袋,“回去之後,還有幾位哥哥姐姐介紹給你認識,你可得同樣記牢他們的名字才行。”
王鳶使勁點點頭,眼睛裏終於露出了快活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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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時,兩人就回到了家中,濮陽荑等人早已候在主院,朱癸也帶了幾件行李到了,大管家魏紫就安排他在西院住下,同白蕖一道,畢竟是唯二的兩個男人。
白蕖見朱癸時並未佩戴人|皮麵具,朱癸倒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隻是乍見如此貌美的年輕男子,不免心中驚訝,就拉著白蕖非要比試一番武功。
結果就是除了濮陽荑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拉過去比了一番。
也正因如此,朱癸才真的是心悅誠服了,這姓王的女子手底下,哪怕是那個最弱的姓雲的姑娘,手底功夫也頗有一套,雖然沒有勝過他,但他也看得出來,那是經過了好一番刻苦磨練的。
恰逢王徽帶了王鳶回來,眾人聚首,又互相介紹一番,知曉王鳶身世,又見小姑娘性情乖巧,長得也可愛,心中自然多了幾分憐惜,不由都拿她當小妹妹看了。
待互相廝見畢,眾人便一道用了午飯,各自散去歇息,王徽卻留了朱癸和王鳶兩位新人敘話。
“阿癸,”確定了主從關係,王徽就改了稱呼,“你那五十兩欠銀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癸撇嘴撓頭,躊躇一陣,到底還是開了口。
“……年前在道上碰見個賣身葬父的,見她可憐,便舍了幾串錢,幫她葬了老父,誰料她就纏上來了,說什麼無法報恩,以身相許雲雲。”朱癸說得嘟嘟囔囔的,顯然是不大好意思。
“我看她無處可去,想著老大不小了,也該討個婆娘,便擇個吉日迎了她過門,以後安安心心過踏實日子。”
“……誰料卻是個女騙子,成婚沒幾日便在外頭欠了債,一直沒告訴我,又過一個月,就跟著柔然那邊來走貨的販子跑了,”說至此,朱癸臉色喪氣,忍不住啐了一口,“她跑了之後,欠債的人家才上門來討債,整整五十兩之多,老朱賣力氣活的,手頭哪有那許多現銀?便是賣房賣地,一時也找不到買主,隻能尋劉悍借了一筆,先還債了事。”
“但你短時間也還不上錢,便在劉悍手底下做事,抵得一部分債務,對不對?”王徽就接茬說道。
“嗯哼。”朱癸悶聲悶氣應了一聲。
“行了,這五十兩我便替你出了——你先聽我說完,”王徽笑著止住他,“左右是在人家手底做事抵債,在他手下可以,在我這裏就不行?更何況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你既投我麾下,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區區五十兩,還不放在我眼內。”
“阿癸為人至誠,又有一身蓋世武藝,能得你入彀,那是千金萬金都難求來的大好事,休說五十兩銀子,便是五百兩,我也出得心甘情願……就莫要做那兒女之態了,爽爽快快讓我幫你把賬清了,日後在我這裏盡心做事,立下功勞,何愁還不了債?”
她一貫舌燦蓮花,籠絡下屬的漂亮話說來一套一套的,都不帶喘氣,把個朱癸聽得一愣一愣,心裏翻江倒海也似。
朱癸自然有幾分小聰明,但說到底卻還是個忠厚的,王徽神情誠懇,語氣謙和,這樣禮賢下士的樣子,倒還真有點戳中他。
那種隱秘的、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憤懣和懷才不遇,而今終於遇到了伯樂。
一時心潮起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站起身子,單膝跪地,給王徽鄭重行了一禮。
王徽就趕緊把他扶起來,一麵吩咐魏紫取錢出去平賬。
王鳶一直坐在一旁,她經的事少,又感情豐沛,早被這幅主仆情深圖感動得眼淚汪汪了。
王徽就指著她笑斥一句,“小丫頭也不用抹眼淚,待明日你便領我回你家去看看,有什麼東西也收拾收拾……”
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鳶,她自然是要的,但王鳶她爹留下的研究手稿,她也要收於囊中。
王鳶高高興興應下,學著魏紫她們的樣子,像模像樣給王徽行了一禮,又惹來眾人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