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神州何處,斬盡胡塵奉玉樓 大勝(1 / 3)

這一下變起突然, 楚軍完全來不及反應, 眼見那紅纓銀盔的主帥竟然棄了大軍自己逃跑, 頓時失了鬥誌, 再提不起半分勁頭與敵人交戰, 一個個慌不擇路, 四處亂竄, 沒跑出多遠就被韃子軍砍了腦袋。

但隋諸身邊剩下的那幾十個親衛到底還是殺出了一條路,追著王徽等人而去。

昂日格得意非凡,當下就點選了一部分兵馬留下解決楚軍殘部, 自己則帶著剩下的幾千精騎,拍馬追了上去。

然而安排部署多少也需要時間,這麼耽擱了一下子, 王徽等人已經跑出去好一段路, 即便柔然駿馬腳程驚人,也不是頃刻間就能追上的了。

王徽一麵催馬, 一麵回頭觀察, 遠遠望見後方一片塵土飛揚, 知道是韃子在窮追不舍, 但目測還有不短的距離, 於是稍稍放心, 就扭頭跟曹鳴比了個手勢。

曹鳴拍馬小跑過來,問道:“上官有何吩咐?”

王徽就指了指西北方遠遠能望見的邊牆城樓,“那陽和口上的烽火台, 可還能用?”

曹鳴就一麵控馬一麵皺眉, “能用是能用,這些年韃子擾邊,約略也都是在這台子上舉煙示警……然而也隻得這麼一個用處而已,台子小而窄,上頭除了些狼糞硝火之外就沒別的了。”

王徽渾不在意,隻點頭道:“你隻告訴我那台子是不是在高處就行了。”

“高處……”曹鳴一愣,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自、自然,古來烽火台不都是建在山丘頂上的嗎?”

“如此甚好。”王徽淡淡一笑,馬鞭淩空一揮,揚聲道:“所有人,取道西北!往烽火台!”

曹鳴一驚,連忙催馬趕上,急急勸道:“上官,上官!那烽火台雖在丘頂,卻並不如何險峻,難守易攻,上官若想用它做要塞,那可萬萬使不得啊……”

王徽隻一徑盯住前方烽火台,手底繼續催馬,目不斜視,語氣卻頗為悠閑,“哦?那依伯煜看,咱們現下該如何行事?”

曹鳴一時語塞,囁嚅半晌,到底艱難道:“韃子勢大,隻怕事不可為,咱們的坐騎都是柔然好馬,腳力很快,此處離鹿鄴縣北城門也隻有不到五十裏……”

他頓了頓,一咬牙,終於說了出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上官能屈能伸,此番便先退回去,左右此次戰敗也都是隋諸之過,與我等無關,到時屬下自會與將軍分說明白,待下次開戰,再行雪恥也是不晚……”

話一說完,他心裏就咚咚跳了起來,一麵緊緊盯著王徽的臉瞧,生怕那張塗滿血汙的臉上出現鄙夷之色。

駿馬飛馳,風聲凜冽,王徽好像是輕笑了一下,他沒有聽清。

然而她的聲音卻仿佛穿透了朔風,清晰而堅定地傳入他——以及近旁部下——的耳朵裏。

“伯煜,你記著,我王在淵從生下來那刻起,便從不做逃兵。”

“要麼戰死,要麼凱旋,但凡還有一絲希望,我都會死死咬住,再不鬆口。”

曹鳴一時呆住,手底動作機械地繼續控著馬,腦子裏卻有些空。

轉頭看看濮陽荑等人,卻見他們一臉平靜,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下馬兒和前方路途上,好像王徽剛才說的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而已。

——要麼戰死?要麼凱旋?

可眼下這情形,還有凱旋的可能嗎?

就憑這——憑他們這十個人,還有那六七十騎兵親衛?

殘兵敗將,又如何對付得了後頭窮追不舍的幾千柔然大軍?

王徽——這女人是瘋了嗎?!

他一臉崩潰,就要開口。

卻見王徽忽然轉過臉來衝他微笑,語氣緩和了許多,“伯煜莫要見怪,若真到了必敗之地,我自不會蠢到主動去送死;隻是眼下情形——”她好整以暇地回望一眼後頭的大軍,好像不是在舍命逃亡,而隻是在玩什麼趕人遊戲。

“——現在就說敗說退,未免為時過早吧?”

說完這話,她就不再開口,隻雙腿猛夾馬腹,馬兒倏忽向前疾奔,遠遠馳了出去。

曹鳴一時有些失措,眼見魏紫姚黃等人都縱馬疾馳,隻得一咬牙,索性拋開種種顧慮,緊緊跟了上去。

不多時,一行人便抵達了烽火台下,眾人紛紛下馬,那群親衛也跟著到了。

尚未站穩,便有人搶上前來,咣啷一聲長劍出鞘,惡狠狠指著王徽道:“你這小兵崽子!挾持隋將軍要做什麼?”

一邊說著,一邊就圍攏過來好些親衛,大多數都是一臉頹喪,隻道命不久矣,也隻有少數幾個還想著要搭救自家副將。

王徽哼了一聲,隋諸還躺在朱癸馬背上,被她一把拽了下來,兀自昏迷不醒,軟綿綿的東倒西歪。

王徽一手挾住他腋窩,一手橫劍在他脖頸上,冷冷道:“哪個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就殺了他!”

眾親衛一時麵麵相覷,倒是沒人敢上前了。

王徽依舊挾持著隋諸,口中緩緩道:“敵軍在後,須臾即至,我長話短說——我姓王名徽,乃是今年新招進營的步兵十夫長,而今情勢凶險,還請各位受些委屈,聽我號令行事,此戰尚有轉圜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