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什麼時候,哪怕相識這麼久,主子也總能給她帶來新的驚喜。
“主上神機妙算,屬下——拜服。”她心悅誠服,在馬上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禮。
“哈,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王徽一笑,打馬先行,“回去吃飯吧,休息休息,夜裏準備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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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王徽傳令全軍就地休整,隻是不得紮營,待入夜渡過河之後,到了指定地點再行紮營。
像魏紫、白蕖、曹鳴幾個心思細膩的,自然也看出了和濮陽荑一樣的問題,不過他們沒有王徽指點,就暫時找不到答案,魏紫和白蕖畢竟跟隨王徽日久,心中縱有疑惑,卻還是對主子充滿信心,知道到時緊緊跟著主子行事便了。
而曹鳴卻自覺身份敏感,這半年多來,雖已漸漸取信於王徽,卻還是達不到其他幾個親信一般的地位,又有烽火台之戰的前車之鑒,眼下就更是不敢開口質疑,隻得安慰自己上官天縱之才,用兵如神,便算是這樣不利的局麵,也終究是可以取勝的。
而姚黃、趙玉棠、朱癸三個更是粗疏豪爽,上陣殺敵自是一腔血勇,每回都能斬落最多的兜鍪,但說到用兵之謀,就稍微弱了一些,再加上對王徽信心十足,就更是毫不擔心了。
而騎兵們就更是沒這方麵的自覺,為兵和為將,自是有本質上的不同,將領要把握全局運籌帷幄,當兵的就隻要服從命令上陣衝殺就夠了。
故而直到晚間太陽落山,也再沒有人提出疑問。
草原上的夜色極美,真應了杜工部那句“星垂平野闊”的千古華章,這樣一望無垠的大漠之上,星空低垂,壯美的銀河橫跨天幕,仿佛抬手就能觸到,實在教人沉醉不已。
已是四月中旬,北地天氣漸漸回暖,草葉之間竟有零星光點出現,飛旋輕舞,天上星河,人間螢火,便說夢境之美也不為過。
然而這兩千輕騎,卻沒有任何人有心思欣賞這樣美好的夜景。
繁星滿天,星光卻到底不如月光明亮,不能照徹入夜的大地,斡難河水靜靜流淌,水色黑沉,看著倒比白日裏平添了幾分可怖。
打量著時間已近二更,對岸再不見燈光,隻有零星幾處燃燒的火把,顯然金察人都已沉入夢鄉,王徽再不多等,手一揮,衝白蕖點了點頭。
白蕖就嘬唇而嘯,發出幾聲啼鳴,聽著頗像草原上雀鷹的叫聲。
兩千匹戰馬蹄子上早裹了粗布,騎兵們口中銜枚,在上官的帶領下,緩緩踏入了斡難河黑色的波濤之中。
王徽、濮陽荑、魏紫、白蕖領頭,姚黃、趙玉棠、朱癸、曹鳴綴在隊尾殿後,兩千人的隊伍就這樣慢慢地從渥蘭朵下水,一個個橫渡到了對岸。
正如濮陽荑所料,水雖不深,流勢也並不湍急,然而河麵實在太寬,就王徽後世的度量衡來看,足有二百多米的距離,縱使士兵們都是久經錘煉的,然而身披甲胄、攜刀帶劍,還要照管馬匹,更別提水中行走本身阻力就大,待得全部人馬都上了岸,大家夥兒已經累得差不多了,走路尚可,作戰卻是絕對不行。
魏紫幾個就有些擔憂地看向主子,不消說,這幾個也跟濮陽荑一開始的時候一樣,都以為王徽要趁夜渡河猛攻呢。
王徽卻是一笑,搖了搖頭,低聲對濮陽荑說,“傳令下去,繼續行軍,遠遠繞開敵軍聚居地,目標是營地後頭的小山。”
濮陽荑早有所料,拱一拱手,就靜悄悄把命令傳了下去。
不一時,號令傳遍大軍,王徽一揮手,輕悄悄策著馬就帶頭先行。
眾人裹蹄銜枚,又離韃子頗遠,趁著夜色,自然很難被發現,走了約莫五六裏地,就到了那小丘山腳下。
“上去吧,”王徽就指了指山頂,“今晚就在山上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