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玉樓宴罷,一劍霜寒破金甌 傳訊(1 / 2)

吳王和叢國章在議論王徽, 王徽這邊自然也在說吳王。

王徽臉色有些沉, 萬衍近前幾步, 低聲道:“王可是在為吳王突然示好感到躊躇?”

袁熙等人自知插不上話, 也就稍微退後幾步, 神情如常, 低聲談笑起來。

王徽隻是蹙起眉頭, 沉吟不語。

萬衍微笑道:“王如此功勳,如此權勢,便是太子也要親近一二, 更何況其他那些趨炎附勢的呢,吳王隻為其一,保不準過幾天晉王也……王麵上應付過去, 在京這段日子守好本分, 教陛下覺得您是個純臣,也就罷了。”

王徽微微點頭, 隻是眉頭一直未鬆開, 思索半晌道:“我倒不是擔心吳王拉攏, 隻我回京也快兩月了, 算上今日, 早朝也上了七次, 晉王謹小慎微,事事不會占先,倒也說得過去。可為何吳王也隔了這麼久才來尋我?原本打量著最遲正月底, 這幫人就該坐不住的。”

萬衍聞言也不禁沉思, “吳王雖然好大喜功,生了個粗豪的麵相,其實性子卻細致綿密,又有叢國章相助,倒也當得起‘陰險’二字,他既要籠絡人心,自然要觀望個徹底才能放心行事,既如此,動作慢些倒也可以理解。”

“既是觀望,那必然也就對我有所了解,”王徽眯起眼來,“隻不知這‘了解’,卻是深到了何處?觀他今日言行,頗有勢在必得之態,如此,隻怕……”

萬衍一愣,臉色也嚴肅起來,“王的意思是?”

王徽一笑,“隻怕是手裏還握了我什麼把柄。”

“怎麼可能?”萬衍眉頭緊鎖,“您屯兵燕雲,雖已有八十萬眾,但傳了出去,也不過就是人數多點,便算可能引起陛下疑慮,卻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把柄’二字……況您自回京以來,雖稱不上規行矩步,卻也並未做錯什麼,便算是太子妃壽辰之事,最多也就是掃了中宮的顏麵,在勳貴人家之間風評差些而已。更何況——”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她,聲音壓得極低,“就算是有人察覺了您的大計,也決不可能貿貿然地就拿來做把柄。”

——燕雲王雖然的確是要造反,但眼下還什麼都沒做呢,了不起就是多屯了點兵,算得了什麼?又有哪個傻瓜會把這個當成“把柄”來要挾燕雲王?

王徽笑容不變,比起萬衍的擔憂,她倒是多了幾分篤定,“孝箐所言甚是,故而你也不用掛懷,吳王手裏所謂的把柄,應該不可能與那事有關,隻怕……”

她頓了頓,唇角微抿,透出幾分冷峻來,“事涉後宅。”

“後宅?”萬衍一愣,他比王徽大了十七歲,今年已經四十一了,多年來同付明雪心心相印,一直未婚,偌大個右相府清清靜靜,對女人們之間勾心鬥角的宅門陰私自然也是一點經驗都沒有,但他畢竟絕頂聰明,王徽點了一句,也立刻就反應過來,脫口道:“吳王側妃!”

“不錯,正是我那同父異母的妹妹。”王徽抱起胳膊微笑,“不過不論她說了什麼,恐怕吳王也都沒有全信,不然不會是方才那般情狀。”

若是吳王信了,隻怕早就尋僻靜地方專門同王徽敘話,而不是送張請帖就能完事的。

“……想來確是如此。”萬衍點頭,“隻是王十五出閣,十六和離,十七歲就前往北疆從軍,算來根本沒在王家後宅呆幾年,又能有什麼事足可當得‘把柄’?”

王徽吐出口氣來,卻是不說話了。

隻怕……是同當年蘭氏給這身子的原主下毒有關。

白蕖妙手回春,這些年在燕雲雖然戰事繁忙,她身子卻一直被他調養得不錯,如今月事已然正常,想來再過一兩年,便能徹底恢複。

但痊愈是一碼事,卻不代表她就不會再追究蘭氏下毒的事情了,前些年總覺得是疥癬之症,無暇多顧,然而眼下看來,卻也的確成了個隱患了。

還是得盡快解決才是。

言談間,幾人已走到了午門近旁,大內刻漏房報了辰牌,王徽就停下腳步,笑道:“……不是說話的地方,中書省衙門日理萬機,孝箐還是先去理事,待下個休沐日,我請你來王府吃飯,到時再細說此事。”

萬衍見她談笑自若,想來應也不是多麼要緊之事,遂點點頭,拱手行個禮,餘下幾個官員也上前行禮道別,便各自往各自的衙門而去。

萬衍目送燕雲王出了午門,這才往午門內東南角而去,中書省衙門就座落在彼處。

中書省總攬天下政務,樞機四海,每一日不知有多少決定國本國運的奏疏文章流出彙入此處,然而打眼一瞧,也不過就是紅牆綠瓦、檻闌林立的幾間屋舍,固然莊重嚴肅,看著卻也同尋常宮室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