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打兩分鍾之後,二虎等人終於停了。
地上躺的是李四和費四,這兩個當年廢了二虎的人。那天,積雪很厚,台球室裏的燈光照在外麵潔白的雪地上,可以看見有十幾塊大黑斑,那是血。有費四的,有李四的,也有二虎他們的。
二狗現在想:之所以記不起當年所有的聲音,是因為聲音太慘烈,二狗不敢回憶,故意從記憶中將其抹去。而血腥的場麵雖然二狗更加不願意回憶,但是場麵太血腥,在記憶中揮之不去,反而增強了記憶。
人越想刻意去忘的東西越忘不掉。半小時後,李四和費四被送到醫院。一小時後,趙紅兵等人趕到醫院。“我還記得二虎家,現在我去三扁瓜家借他那把五連發。”剛剛酒醒的趙紅兵隻說了這一句話。大家當天還都納悶孫大偉究竟去了哪裏,為什麼整整一夜都不見人。二狗和曉波找遍了圖書館,也找不到他。
第二天,大家都看到了孫大偉。孫大偉自己一個人走到了醫院,一瘸一拐,手臂耷拉著、晃蕩著。原來,他在圖書館三樓的女廁所裏躲了一夜。他不敢出來,他怕了,真怕了。
他見到躺在病床上的李四之後,“哇”地哭了出來,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大偉,我知道你講義氣,但是以後咱們打架,你還是少參與吧。”第二天趙紅兵見了孫大偉以後,對他低聲說。孫大偉還是沒說話,點了點頭,眼睛裏全是淚水。
三十七、男兒有淚不輕彈
趙紅兵心裏萬分愧疚。如果不是鬧花燈時他和二虎等人發生衝突,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李四和費四與二虎結仇,他倆或許到現在還在安安分分地上班;如果不是他堅持不給二虎醫藥費,要與二虎火拚,也許二虎就不會在今晚動手重傷李四等三人。看著眼前這個半昏迷的、曾經冒死在醫院裏開了三槍保護他的李四,趙紅兵心都碎了。
越遇上大事,趙紅兵就越沉默。在醫院裏,他隻說了一句話,說完以後靜靜地站了大概半個小時,轉身走了。小北京緊緊地跟了出去,他知道趙紅兵要去幹什麼。
趙紅兵和小北京二人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後來曾經有人開玩笑說,他倆除了在和各自的老婆上床時不在一起,其他的時間都是在一起的,連上廁所都是一起去。二十幾年來,一直是這樣。
從醫院出來以後,趙紅兵和小北京直接去找三扁瓜借槍,小紀留下來陪費四他們。
這次,趙紅兵這個團夥的戰鬥力降到了最低點,曾經的兄弟八人中,兩人入獄,三人重傷,能動的隻有趙紅兵、小北京、小紀三人,已經無力再組織力量反撲了。這血海深仇不能不報,怎麼報?隻能玩陰的——奇襲!
“紅兵,借槍幹什麼?不會又是打架吧?”三扁瓜從他家的煤堆裏拿出了那把五連發。由於李四幾個月前在醫院開了三槍,三扁瓜現在還擔驚受怕,生怕哪天公安局找到這把槍。
“不打架,明天我們去南山上打點野味。我們飯店現在要吃野雞、野兔子的比較多,市場也沒賣這東西的。”小北京接過話說。他知道趙紅兵撒不了謊,替趙紅兵說了。
“打打兔子什麼的還好,可別再拿它打人了。要是你們再拿它打人,我就把這把槍送給你們哥兒倆了,省得以後犯事兒還把我咬出來。我現在可算知道了,你們幾個是真敢開槍啊!”三扁瓜這把槍拿了好幾年,還真一槍也沒開過,但是這槍到了趙紅兵等人的手中,沒幾天就打響了。
“嗬嗬,送我?那我就笑納了,明天叫我們服務員把錢給你送來。我缺個槍玩兒呢,我以前當兵就是因為喜歡槍。”小北京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能和人貧幾句。
“唉,兩個小祖宗,隻要你們別拿這槍再去打人,我送給你們還倒貼錢。”三扁瓜愁眉苦臉。其實,三扁瓜的性格和他的大哥劉海柱差不多,都是性情中人。雖然小北京打傷過他,但是一杯酒喝完,三扁瓜再也不記這個仇了,把趙紅兵等人都當成了自己的兄弟。他現在是真知道趙紅兵這幫人膽子太大,沒他們幹不出來的事兒。“嗬嗬,三兒,我們走了。”小北京再沒答話,和趙紅兵轉身走了。趙紅兵和小北京從三扁瓜家出來,直接叫車去了東郊毛紡廠宿舍。趙紅兵記憶力很好,他清楚地記得二虎家的方位。
晚上10點左右,趙紅兵和小北京來到了二虎家門口。
一年多以前,趙紅兵他們曾經一行7人來到這個門前。那時他們個個意氣風發,多數都有正經的職業,視打架為生活中的調劑品。結果就是在這個門前,他們遭受了出道以來的第一次重挫。從那以後,他們已經經曆了無數次惡戰,每天都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打架已經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如今,那天來這裏的7人中,隻有趙紅兵和小紀兩人還是活蹦亂跳的。但即使是趙紅兵和小紀,在1987年也差點被紮死,而且趙紅兵的右手,被土豆轟了一噴子後也接近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