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怕啦?虧我還以為你是條漢子。”毛琴略帶鄙夷。

“我黃老邪怕過誰?”黃老邪深深地吸了口煙,悠然地吐了個煙圈,“我和他以前有仇,早就想收拾他了。”

黃老邪打架不行,但是裝逼很行。這次,閱男無數的毛琴真看走了眼。

四十四、有多少愛可以亂來

黃老邪吐出的煙圈緩緩升起,凝結在空氣中的煙圈慢慢散開,消散在空氣中。

的確,隻有2.5元一包的大生產牌香煙,才能吐出如此厚重又如此曼妙的煙圈。黃老邪喜歡大生產香煙,摯愛大生產香煙。他認為,大生產香煙那嗆人的煙味中,有一種常人難以體會的落魄貴族的氣息。這和他的身份很配。他的前世,應該是納蘭容若,那個身材輕盈柔弱,長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的悱惻纏綿的江南才子。

但這個前世是納蘭容若的黃老邪要與前世是張翼德的劉海柱再戰一場,他那羸弱的身軀是否能再抵擋一頓亂菜刀?黃老邪輕輕地搖了搖頭,他想,這或許就叫暴殄天物吧。

黃老邪輕輕地推開了懷中的毛琴。他的心緒很亂,一如那已經化作縷縷煙霧絲的煙圈。畢竟,因為裝逼導致死亡的案例不在少數。

“我辦事,你放心。”黃老邪柔聲說。

“嗯。”毛琴的眼中滿是景仰。

黃老邪穿上他的黃軍褲和軍靴,推門走了出去。是的,黃老邪的格調就是與眾不同,總是那麼的別致。在1988年的時尚男女都已經開始穿牛仔褲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懷舊了。清晨的空氣中,彌漫著20世紀80年代當地夏天清晨特有的氣息,那是重工業城市每天早上從煙囪裏冒出的滾滾濃煙的煤煙味和路邊盛開的夏花香味的混合氣味。黃老邪出門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是個感性的人,他覺察到這氣味中有一種淡淡的哀傷,淡淡的離別。他回頭望了一眼已經被他隨手關上的門——那扇門內,美人仍在,香衾中,仍有他黃老邪的餘溫。

黃老邪發現,他好像已經悄悄地愛上了毛琴這個妖精般的女子。

黃老邪想到的第一個能幫助自己消除對劉海柱畏懼的人,就是土豆——那個已經被費四毀容的混子。

毀容後剛剛“整形”的土豆,格外的乖張暴戾。土豆和老五、黃老邪,同為李老棍子手下的三員大將,但老五在被李四敲掉了一嘴牙之後已經基本上退出江湖,土豆在傷好以後卻是變本加厲。雖然李老棍子不同意他們去惹劉海柱,但土豆一心想為曾經被劉海柱砍了兩刀的李老棍子報仇。

有共同敵人的人,就是朋友。趙山河、黃老邪、土豆三人的共同敵人就是劉海柱,所以,他們三人一拍即合。

據說,是黃老邪和土豆主動找的趙山河。他們談定的戰術是:如果隻有劉海柱一個人或兩三個人,就由趙山河自己和自己的兄弟搞定。如果事態發展嚴重,劉海柱叫來其他的幫手,那麼黃老邪和土豆將出麵。

事實證明,趙紅兵等人能夠成為大哥是偶然中的必然,他們的智商比黃老邪等人要高上不止一個檔次。黃老邪、趙山河等人在預測未來事態的發展時,居然還心懷僥幸地認為事情可能不會鬧大。他們真忘了,劉海柱是個什麼樣的人,而且忘了這個人有著什麼樣的朋友。

1988年7月的一天中午,烈日炎炎,東北的七月像是要下火一樣,柏油路已經被太陽曬得有些化了。就是那個下火的中午,趙山河等人來到十四中的門口找到了劉海柱。劉海柱正獨自一人專心地拿著五花扳子修自行車。

這天,也是黃老邪在幾年裏第一次踏上十四中的這條大街。以前,由於畏懼劉海柱,黃老邪已經幾年不敢在這條街上走。今天,他衝冠一怒為毛琴。土豆和黃老邪距離趙山河和劉海柱約50米,遠遠地看著。

“你是劉海柱嗎?”趙山河渾身上下帶著一股殺氣,身後站著三匹狼。

“找我什麼事兒?”劉海柱繼續專心地修著自行車,頭都沒抬。

“我是陳衛東的弟弟。”

“我問你找我什麼事兒。”劉海柱依然沒抬頭。身經百戰的老混子氣質就是與眾不同,麵對氣勢洶洶的來犯者,很難有人做到這份從容與淡定。

“你的朋友打了我哥哥,還踹了我一腳。”打架不僅僅是打架技巧的較量,更是心理層麵的較量。趙山河與劉海柱相比無疑要遜上一籌,劉海柱頭不抬眼不睜地問話,趙山河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回答了,氣勢已經弱了幾分。

“我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劉海柱第三次重複了同一句話。

“是你的朋友打的,我來跟你要人。”趙山河給自己壯了壯氣勢。

“要人”這個詞是黑道的常用術語,通常指當A團夥老大的手下得罪了B團夥後,B團夥的老大來逼A團夥的老大交出那個犯錯的小弟的一種行為。通常,要人的一方勢力相對較大,有仗勢欺人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