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騙術連環套(1)(1 / 3)

第二天,我跟著順娃來到了一個叫做寶興的縣城。順娃在縣城的西南角擺了一個小攤,專門給人刻章子。

刻章子是個冷門生意,隻有識字的人才刻章子,那時候識字的人很少,所以,要刻章子就必須要把攤子擺在學堂門口呀衙門門口呀,這裏麵都是識字的文化人,就像很多年後有了郵局,郵局門口一定會有一個代寫書信的老先生,戴著老花鏡,手中拿著一管毛筆。要是代寫書信的老先生把他的攤子擺在紙花店門口,肯定沒有生意,誰會給死人寫信?

做生意有門道,選址很重要,開飯店的不能挨著公共廁所,開藥材鋪的不能挨著棺材鋪。刻章子的不能挨著城牆角,那時候識字的人本來就少,你挨著城牆角,誰會注意到?

但是,順娃的生意不是靠給人刻章子的,他是做舊業這架機器中一顆永不生鏽的螺絲釘。他雖然很不起眼,但是作用很大。

順娃也刻章子,也當眼線。

距離刻章子攤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字畫店,順娃真正的生意在這裏。

我剛剛來到寶興縣的第一天,順娃就扔給我一塊杜梨木,他說:“把你的名字刻出來。”

杜梨木是專門用來刻章子的木料,這種木料質地堅硬,不怕蟲蛀。蟲子聞到杜梨木這種特殊的氣味,就退避三舍。

我拿著刻刀,三兩下就在杜梨木上刻出了“呆狗”兩個字。順娃說:“刻得很不錯,以前學過?”

我說:“沒學過,在私塾學堂裏自己刻著玩的。”

順娃說:“那好,以後我讓你刻什麼,你就刻什麼。”

當天下午,順娃讓我刻印“八大山人”四個字。我問八大山人是誰,怎麼名字還是四個字。他說是一個畫家,很有名氣的。我問是不是在寶興縣城,他說早就死了。

我問:“一個死了的人,還要什麼印章,他早都不需要印章了。”

順娃沒好氣地說:“不要多嘴。少說多聽,是我們做舊業的規矩,記住了沒有?”

我隻好說:“記住了。”

“八大山人”四個字,我很快就刻好了,順娃從我手中接過印章,看了看,覺得很不錯,就讓我送到旁邊那家字畫店裏。

字畫店裏有一個中年人,留著兩撇胡須,應該是老板,還有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可能是學徒。我對那個中年人說明了我的來意,中年人讓我走進櫃台裏,打開後門,走到後院。後院的地上,我看到鋪著一張繪畫,足足有一米長。

我好奇地問:“這是什麼畫?畫了這麼大?”

中年人說:“這是花鳥畫。”

我問:“誰畫的?畫得真好。你看這鳥,都快要飛了;你看這石頭,看了都想摸一把。”

中年人說:“八大山人畫的。”

我覺得奇怪了,順娃說八大山人早就死了,怎麼他又會畫這麼大的一幅畫。而且,這幅畫的紙張是新的,顯然畫成不久。難道八大山人還活著,是順娃在騙我?

我正在低頭觀賞這幅畫的時候,後院房子裏出來了一個老頭,幹瘦幹瘦,個頭又小,他指著我問:“這是誰?幹什麼的?”

中年人說:“是順娃的徒弟,不是外人。”

老頭又回到了房間裏。我覺得這個老頭挺神秘的,我看個畫,你就發那麼大脾氣,至於嗎?我悄悄來到窗口,看到那個老頭正在案幾上作畫,快要畫完了,攤在案幾上的那幅畫,和院子裏鋪在地上的這幅畫一模一樣。都是一樣的鳥,都是一樣的石頭。

哦,原來他就是八大山人。順娃一定和這個名叫八大山人的人有矛盾,就咒他早死了。可是,他為什麼要起這樣奇怪的名字,而且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大,名不副實。

在順娃這裏,我每天都很清閑,順娃有時候來,有時候不來,他來的時候,也不在刻章子攤子前待多久,更多的時候是去那家字畫店裏;他不來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