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進不了房間,你怎麼偷褲衩?”
冰溜子說:“進不了房間,我照樣能偷走褲衩。我蹲在窗台下聽裏麵的動靜,半夜時分,我聽到那個男人起床了,他在床下窸窸窣窣摸尿盆,然後把尿盆放在被窩裏撒尿,那時候是冬天,天氣很冷,人們都是把尿盆放在被窩裏撒尿的。男人撒完尿後,把尿盆放在床下,躺下一睡,發現褥子是濕的,他還以為他老婆尿床了,就推了他老婆一把說,你怎麼尿床了。他老婆睡得正香,一摸褥子,果然是濕的,就以為自己尿床了,把褲衩脫下來,丟在地上,準備第二天去洗。你知道褥子為什麼會濕嗎?”
我想了想說:“肯定是男人尿偏了。”
冰溜子說:“男人天天晚上用這個尿盆,怎麼會尿偏了,再想想。”
我搖搖頭,表示想不出來。
冰溜子說:“我黃昏時分溜到他家門口的廁所,給尿盆底部鑽了一個小窟窿,然後用泥巴糊住。尿盆都是用瓦罐製作的,拿個錐子鑽幾下就有了窟窿。這個男人一撒尿,尿就衝開了底部的泥巴,所以他家褥子就濕了。”
我哈哈大笑,想不到冰溜子還是個奇才。
冰溜子接著說:“他老婆把褲衩丟在了地上,裸體繼續睡覺。他嫌褥子那頭是濕的,換了一頭,也繼續睡覺。這兩口子兩天都沒有睡覺了,此刻都困得不得了,把和我打賭的事情給忘記了。我把他們的紙窗戶舔了一個小洞,把預先準備好的細竹竿伸進去,把他老婆的褲衩給鉤出來了。”
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真真想不到,一個穿在女人身上的褲衩,就這樣被偷走了。
冰溜子說:“偷走了女人的褲衩後,我就蹲在他家窗口下偷聽。過了一會兒,男人睡醒了,就想和女人幹那事,女人哼哼唧唧地撒嬌。突然男人一聲驚呼,坐了起來,他叫道,咋不見褲衩了。女人也醒來了,她說,褲衩濕了,我丟在了地上。突然他們看到窗戶紙有一個洞,就一齊驚叫,男人埋怨說,我叫你穿好穿好,你偏要脫,這下倒好,把一頭羊給脫跑了。”
我聽得又笑起來,冰溜子也笑了起來,突然,我們看到順娃從遠處走來了,他說:“你們兩個笑什麼!都過來,跟我去一趟後李村,我就想看看這一路上有什麼鬼在擋路。”
陪同我們去後李村的,還有一對老夫妻,我聽見老頭稱老太太為老田,老太太稱老頭子為老李。兩個老人都精神矍鑠,鶴發童顏,老頭以前是國立大學的教授,老太太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他們都知識淵博,見多識廣。
老李是一個很健談的人,他和我們見麵後,就談起了洛陽和開封的曆史,談起了發生在開封的陳橋兵變和黃袍加身,談起了發生在洛陽的三國之亂和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他侃侃而談,口若懸河,我看著他唾沫亂飛,就想起了他在大學課堂上的情景。老田則顯得溫文爾雅,她總是側耳傾聽,很少說一句話,她雖然滿臉皺紋,但是腰杆筆直,一看到她就能猜出她年輕時候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
我們走到東門口的時候,突然在牆角下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他見到走過來的每個人,都亮開衣襟,讓人看一眼他揣在懷中的東西,然後又飛快地掩上衣襟,向四周張望。他看到我們過來了,也向我們展示了一下,悄聲問:“要不要?”
他的懷中藏著一個盤子,盤子上精美的圖案亮瞎了老李的眼睛,老李走前一步,拉著那個男子的衣襟說:“借一步說話。”
那個男子左右望望,看到再沒有人留意,就徑自走到了一條小巷口,從懷裏取出那張盤子,遞給了老李。我們跟在老李的後麵。
老李接過那張盤子,就驚呼:“這是琺琅彩瓷。”
那名男子說:“我不知道什麼彩瓷不彩瓷,我這是從老爺房裏偷出來的,你想買就快點,時間長了老爺會發覺的。”
老李還沒有說話,順娃就說:“一個銀元怎麼樣?”
那名男子不高興了,他說:“一個銀元?你這是打發要飯的。”
順娃說:“反正你也沒掏錢,偷人家的,給你一個銀元就差不多了。”
那名男子憤憤不平地走了,邊走邊說:“我看你們就不是實心買主,不和你們說了。”
那名男子走後,老李惋惜地拍著大腿,他說:“多好的琺琅瓷器啊,多好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