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的位置,我會一直給你留著。”成至遠堅決地說。
鵝黃的微光從男人的背後照過來,柔和了他硬朗的輪廓。安曉的心房略微亂了跳動的頻率。他的目光灼灼幾乎把周圍的空氣都燃燒起來。
“我不會嫁給你的。”安曉的眼眸寒意繚繞,說完抿緊了雙唇,不容置疑。
“嫁與不嫁由你來決定,留與不留是我的決定!”成至遠目光閃閃,沒有絲毫怒意。
成家很可能就是害死母親和外婆的幕後黑手。她必須和他劃清界限。安曉想著,說:“今晚,我就還了你的情。”
“你拿什麼還,不會拿你自己吧?”成至遠說破她的心事。
“是。”安曉大方地承認。
“本公子還會缺少女人嗎?安曉,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想嫁給我的女人從長安城門能排到皇宮門前。”如果隻是為了得到她的身體,他何必剛剛和父親吵翻了臉,警告父親敢動安曉,就做不成父子。
“那就幫你做件事情。”安曉心裏想的是,還了情,報仇時心不會軟。
“口氣不小!”
“今晚不說,我就當不欠你的了。”
“那就幫我妹妹爭寵,扳倒芸妃。你能做到嗎?”
“好。”
成至遠隻是隨口說,沒想到安曉認真地答應。她說的具體,說完強調:“明兒,我會讓荷月去拿藥,她膽子極小,成妃稍加詢問,就能嚇出實情。”
“你是在說笑?”
“我和你說笑過嗎。”
成至遠來到安曉身邊,捧起她的臉,隻是蜻蜓點水般吻到她的唇。“那夜的事還不算完,我不能天天來,時時守著你,你要自己小心。搬回蕭芸宮也是好的選擇。”
安曉不會搬回蕭芸宮,不能將危險帶給仕芸。“金碧是你們成家的奴才!”
“……”成至遠無言以對。仕芸生產時,金碧在荷花香爐裏放了迷香。
“那天的刺客,也是吧?”
“成家的事,眼前我還不能做主。”成至遠說的是實情。
“他打算讓你做主嗎?”安曉一針見血地說。她要離間他們父子的感情,伺機行動,各個擊破。成家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成至遠沉默許久。記事起,他感知的父親是冷淡;母親死後,父親對他生出了戒備。關係到厲害事物,他都被隔離在外。就是生意,涉及大的款項,他依然不能做主。仿佛,他隻是成家的夥計。他甚至隱隱感到,管家在監視著自己。
“我可是聽說,死去的老夫人不是你的親生母親。”安曉還在說。
成至遠清楚,這個不是什麼秘密,成府上下人人皆知。他是成萬州從怡紅樓抱回來的。大約,這就是父親輕賤他的緣由。他一直以來,努力做到最好,無論是讀書,還是習武,到現在運營成家的生意,但是父親都沒有表現過一絲絲的讚賞。他永遠猜不透父親的表情。相反,他的侄兒——成玉堅不學無術,卻被父親寵愛倍至,精心培植。時而,他想念去世的成老夫人。那個真心疼愛他,視他為珍寶的女人,在冰冷時唯一感到溫暖的依靠。
“別在我的身上耗費時間,我們不會有好結果的。”安曉又說。
成至遠抬起低下的頭,看見安曉的眼睛裏閃爍著陌生的東西。在得知安曉如他般複雜的身世後,他知道陌生的東西是仇恨。當時的他渾然不覺。“希望,你可以幫到成妃。”現在,妹妹是他最親近的人。成老夫人咽氣的前一刻,懇求他照顧好妹妹。
就在剛剛,成至遠和父親劍拔弩張,因為安曉。如果安曉真能幫到妹妹,也許父親就不再對她下毒手。
“至遠……”安曉被自己的聲音驚嚇到。自然流瀉出對男人的親昵讓她內心深處無比恐慌。
已經離去的成至遠僵住,這還是安曉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轉身,安曉早走過來,站在他身前,係好他遮麵的三角巾。
成至遠捉住她的細腕,拚命地攥緊,大力到仿佛要它折斷。他真想要了她的身體,但是他不可以,他不想讓愛情沾染了交易的汙漬。
那夜,安曉夢見了母親和外婆、還有小弟。
暮秋,天高雲淡。五歲的她掀起布簾,馬車旁的一朵花兒,嬌小羸弱在微風中搖曳。她悄悄跳下馬車,跟隨著朵朵野花,走下山坡,來到了小溪邊。
沿路返回,一片血腥。她本能地趴在地麵,透過草叢的縫隙,望見了母親倒在不遠處,死不瞑目。她緊緊攥著五顏六色的花束,靴子踩踏青草的聲音由遠至近。赫然,成至遠居高臨下望著她,手裏提著劍,劍尖滴著血……
安曉從噩夢中驚醒,晨曦照在窗欞上。夢裏除了成至遠,餘下的部分都是真實地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