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搖槳聲(完)(2 / 3)

餘聲一頭霧水地搖頭,那嬸嬸卻笑著搖搖頭:“嗨,你看我這記性,子真是鶴軒的字。他師從南老先生,十二歲時就破格得到了老先生的賜字,豐家鶴軒,表字子真。難道子真沒和你說過?”

餘聲整個人僵在原地,沒有回答。

豐鶴軒……沒和他說過。

甚至他都聽不明白,什麼叫做表字,什麼叫做賜字。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豐鶴軒從來都是聽他說,偶爾給他講兩個野史裏的故事,他便非常高興地聽著。而他會給豐鶴軒講什麼事情呢?無非就是村裏頭的誰捕上了幾十斤的大魚,又或是村裏頭哪家今天開了葷煮了肉,辦了一次大宴。

村長的那次大宴,餘聲激動地和豐鶴軒描繪了許久,但是豐鶴軒卻沒太大反應。

而如今,嬸嬸語氣溫和地說道:“賜字的那一天,豐家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宴。每天擺下一百桌,宴請整個南方的賓客。這隻是賜字。子真加冠的那一次才是真的隆重,豐家十天十夜的流水宴,一共三百桌,宴請天下豪傑。前菜是八道野味……”

全漁村的人都知道,村東的那位豐家大少爺很有錢。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豐家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

嬸嬸越說,餘聲的心就越涼,嬸嬸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什麼諷刺或者尖酸的話,她的語氣很平和,笑容十分和煦,帶著大家閨秀的端莊氣質。然而,餘聲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被定住了,隻會一下下地點頭,老老實實地聽著。

到最後,嬸嬸臨走前,笑道:“不過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之前南邊那次起義,豐家受了點磨難,家裏也出了點亂子。你是子真的好友,子真能在養傷的時候碰到你,真是一件幸事。等過兩天子真離開時,我相信他一定會把你也帶走,你可是她難得的好友呢。”

嬸嬸話音落下,卻聽旁邊的丫鬟笑著說道:“到時候也可以請餘先生喝杯喜酒,少爺回去後就該成親了。”

餘聲渾身僵住,卻見嬸嬸狠狠瞪了一眼那丫鬟,然後無奈地轉首看向餘聲,笑道:“你瞧我這丫鬟,就是嘴碎,好大一樁喜事,這麼快就泄露出來了。不過她這丫頭說的也對,你是子真的好友,子真一定會請你喝杯喜酒。不過這樁婚事子真其實也不是很滿意,隻不過為了重振豐家,他是豐家大少爺,他該做什麼他自己心裏清楚,說起來也是慚愧。”

不過多時,嬸嬸帶著丫鬟離開了小破屋。

目送著她們遠去的背影,餘聲忽然就沒了力道,整個人靠著房門往下滑落,最終癱坐在了地板上,坐了一整夜。

白棋然拍攝這幕戲的時候,NG了數次。顧沉澤就站在旁邊看著,看著這個小朋友一臉慘然地癱倒,看著這個一向沒心沒肺的家夥變成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目光幽沉,到最後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隻覺得心裏五味雜陳,連喉嚨裏都泛著苦澀的味道。

拍完這場戲,整部電影已經到了尾聲,隻剩下三天戲份就要完結。

白棋然剛剛補完妝,顧沉澤便走了過來,靠在化妝鏡旁邊,淡笑著垂眸看他。

白棋然裝作沒有看到對方,起身就想走,誰料後者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抬步走到了他的身前定住。漆黑深邃的眸子微微垂下,用沉靜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小朋友,顧沉澤嘴角微微勾起,輕笑道:“快到最後幾場戲了,需要我幫你對戲嗎?”

白棋然身子僵了僵,幹笑道:“不用了,顧影帝。”

顧沉澤低笑:“叫我顧沉澤就好,小朋友。”

白棋然聞言一愣,片刻後才回過神來。他用手指著自己,詫異道:“你在和我說話?”

顧沉澤輕輕頷首:“是啊,白小朋友。”

顧沉澤身高189,白棋然大約184的身高,他如今俯視著對方的模樣,還真有一種異樣的長者風度,相當沉著冷靜。

但是白棋然可不樂意了:“你就比我大五歲,你憑什麼叫我小朋友?誒不對,按照生日來算,你就比我大四年零一個月三天!你憑什麼叫我小朋友!”

顧沉澤尾音微揚:“哦?你看樣子很了解我的資料?”

白棋然擺擺手:“我十幾年前就倒背如流了好不好,這還叫了解?”

顧沉澤笑眯眯道:“那你都知道我什麼?”

白棋然下意識地說道:“我知道你的身高體重,知道你的生日,知道你最不喜歡吃香菜,知道你非常能吃花椒。還知道你好像很喜歡鍛煉,明明剛出道的時候才185,現在居然長到了189了,你說說看,這到底是不是鍛煉的結果……”

聲音忽然頓住,白棋然一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這才發現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顧沉澤似笑非笑地看他:“對我這麼了解?”

白棋然大舌頭地說道:“我……我我是因為我媽喜歡你!我小時候她天天在我的耳邊念叨你,她是你的超級粉絲,所以我才知道的好不好!我一點都不關心你,一點都不了解你!”

顧沉澤笑道:“你現在還和你媽住?”

白棋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沒啊。”

顧沉澤又問:“那你每天和你媽通話?”

白棋然:“……也沒啊,兩三天一次吧。”

顧沉澤輕輕頷首,低低地“哦”了一聲後,才道:“所以,知道我現在189,是你自己了解的事情,不是你媽天天在你耳邊告訴你的了?”

白棋然:“……”

抱著這樣一種鬱悶的心情,白棋然和顧沉澤繼續拍攝接下來的戲份。兩人早已合作默契,雖然現在鏡頭一結束,白棋然就惱怒地瞪著顧沉澤,可是並不影響拍攝進度的順利。

等到兩人最後一場床戲的時候,白棋然再次脫去了衣服,隻留下一件又薄又短的內衣。他一抬頭,便見顧沉澤早已躺在了床上,笑眯眯地打量著自己,還朝他招招手,做了個口型。

白棋然:“……”

誰想上你的床啊!做夢!!!

話是這樣說,該上的床,那還是得上去的。隻是這一次,非常奇怪的,白棋然和顧沉澤居然NG了。

小小的屋子裏自然不可能容下所有人,除了幾個專門負責的攝像師外,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外麵直接看虛擬屏幕上的影響。然後他們就驚訝的發現,兩人的床戲總是進行到一半就出各種意外,不得已地要停住。

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是,這一次居然總是顧沉澤出錯!

白棋然臉色通紅,皮膚滾燙,他被顧沉澤壓在身下,兩人的下半身被被子遮掩住,卻都早已高高挺立。這一次又一次的床戲讓白棋然的興致全部被挑撥起來,前戲做了無數次,他的胸口早已敏感酥麻,快|感也一次次地侵襲上大腦。

可是最重要的地方總是不得舒張。

被緊身衣包裹住的地方真是太折騰人了,等到顧沉澤又一次NG時,白棋然憤恨地拉下他的脖子,在他的耳邊輕聲罵道:“顧影帝,你到底有沒有演技,你會不會演戲!你到底還要NG幾次!你能不能快一點進入正題?!”

卻聽顧沉澤輕輕地笑了一聲:“你要我進入正題?”

白棋然理所當然道:“那當然啊。”

顧沉澤意味深長地說道:“那……我就真的進入正題了。”

當導演地下一句“開始”響起後,白棋然一如既往地吻上了顧沉澤的嘴唇。

這一次他表現得相當主動,因為在劇情裏,餘聲自知配不上豐鶴軒,決定要真正放手。所以這一晚他是來道別的,他將所有以往連他都說不出口的葷話全部一股腦的說出來了,他用最熱情的身體來回應豐鶴軒,他要銘記住這個晚上,銘記住這個自己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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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感受著最後的快感餘韻,場外的導演也驚喜地直拍大腿。

這場戲結束後,道具組的人便打算上前處理道具,然而導演卻忽然攔住了他們,一臉嚴肅地說道:“讓演員再感受一下現場,我覺得這幕戲拍得非常好,顧沉澤和白棋然都終於抓住了感覺,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之前的一些戲份再重拍一下。”

白棋然腦子裏暈乎乎的,根本沒聽清導演說了什麼話,顧沉澤倒是挑眉笑問:“齊老,您是想重拍什麼戲份呢?”

齊導演笑眯眯地轉過頭,上下看了顧沉澤一眼,道:“我要拍什麼戲份,小顧……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顧沉澤微微一笑,沒有再吭聲。

當天戲份結束後,白棋然回到自己的宿舍裏,在客廳裏輾轉反側。當他聽到一道門鈴聲後,他趕緊地跑過去開門,然後在看到那個男人時,趕緊收斂住了驚喜的表情,冷哼一聲:“幹什麼?”

顧沉澤靠著門框,笑道:“餘聲因為射在裏麵沒有清理好,所以生病了。你呢?”

白棋然沒想到這家夥會說的這麼直白,他臉上一紅,罵罵咧咧道:“我……我什麼我?我很好啊!你幹什麼,到底有沒有事,有事就說,沒事就給我滾蛋!”

放在以前,白棋然絕對不可能對顧沉澤說出這樣的話,甚至不要說是顧沉澤了,就算是任何麵對一個前輩,他的態度都非常恭敬。

然而現在,他卻直接要讓顧沉澤滾蛋。

顧沉澤聞言卻也不惱,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白棋然,就是不吭聲。過了半晌,白棋然倒是按捺不住了,見顧沉澤始終不說話,他的眼睛漸漸泛紅,心裏莫名地就湧上了一絲委屈。

被上的人是他,也是他心甘情願地允許顧沉澤做那種事的。可是現在,顧沉澤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知道自己喜歡顧沉澤,甚至喜歡了那麼久,但是顧沉澤……說不定隻是在玩他呢?說不定換上任何一個人來演這部電影,顧沉澤都會這麼照顧。

這麼的一視同仁。

眼見著這小朋友眼睛紅得都快要流出眼淚了,顧沉澤終於不再逗弄他,他輕輕捏著這軟乎乎的臉蛋,忍不住地笑道:“在想我以前也演過床戲,是不是對其他演員也這麼壞?”

白棋然不理他,一下子拍開那隻手。

顧沉澤再次伸手,捏上那軟軟的臉頰:“之所以願意不用裸|替,白小朋友,因為對象是你。”

白棋然正準備再拍開這隻臭手,聽了這句話,動作卻一下子僵住。

隻聽顧沉澤低醇的聲音繼續響起:“或者說,之所以你能成為餘聲,是因為……我同意了。因為是你,所以才可以有《搖槳聲》,也因為是你,才可以有我的餘聲。”

白棋然怔怔地抬頭看著顧沉澤,卻見對方薄唇微勾,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早已笑得彎起。顧沉澤用寵溺無奈的目光看著自己,語氣悵然地說道:“你說你,在金盛獎上是不是一直在說我壞話?真當我沒有看見嗎,你對你的朋友……好像是楚言?你一直在和楚言說我的壞話。你說我這個人又冷又傲,你說我眼睛長得腦門上,你還說我肯定拿不到金盛獎影帝。”

白棋然喃喃道:“可是你確實沒拿到啊……”

顧沉澤神色一凜:“那是你咒我的。”

白棋然忿忿不平道:“我又不能決定獎項,你這是汙蔑!”

顧沉澤卻毫不在意地“哦”了一聲,又道:“我說是因為你詛咒我,就是你詛咒我。”

“你胡扯,是你自己沒拿到!”

“白小朋友,因為你詛咒我,所以我沒拿到影帝。”

“你簡直是汙蔑!!!”

“反正是你詛咒我。”

“顧沉澤!你怎麼是這樣的人!你冤枉我!”

顧沉澤輕笑著伸手攬住了眼前的青年,一邊順手帶上了門,一邊將這小朋友按在了牆上,他笑著低首,語氣低沉地說道:“怎麼辦,你詛咒我,害我沒拿到金盛獎的影帝,那你得補償我,嗯……就補償我一輩子吧。”

他低下頭,用熱烈溫柔的吻堵住了小朋友接下來要反駁的話。

十一年前,白棋然永遠想不到,他會和那個白衣颯爽的年輕演員在一起。

正如同十一年後,他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和這個男人當著大庭廣眾的麵,偷偷摸摸地做那種事。有了導演的暗中幫助,他可以盡情地親吻這個男人,也可以用全身心地演繹出這個角色。

餘聲纏上了豐鶴軒,隻是短短七個月的時光,他卻將一顆心交給了這個男人,然後親自送這個男人離開。他當著這個男人的麵,惡狠狠地說出自己的計謀,說出他隻是為了報複才和對方在一起,隻是想要讓這個男人也嚐試一下被人拋棄的滋味。

豐鶴軒自然是不信的,直到他趕到餘聲的家裏,看到了那一幕。

那看到那個他唯一喜歡的小痞子,那個總是挑釁他、說他沒吃飽飯的小痞子,此刻正在與漁村裏最寡廉鮮恥的寡婦上|床。他看見他最愛的那個人,在他的麵前,上著別人。

他看著這個人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甚至說出世界上最惡毒的話語:“豐鶴軒,你是不是沒上過女人啊。我告訴你,女人的身體才是天底下最軟綿綿的東西,和女人做|愛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那寡婦咯咯笑著:“小餘,你倒是動啊,姐可等著你呢。”

豐鶴軒不信:“餘聲!你說過,那天在蘆葦蕩裏,你是第一次!”

但是餘聲嘲諷的笑聲卻將他最後的堅定全部擊潰:“我說什麼你都信?大少爺,你有沒有腦子啊,我都多大的人了,我會像你一樣是個雛?你還真別說,你那根也就那樣,比咱們村子裏的劉二愣要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