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過後沒多久,武照在太子生辰前夕回到皇宮,李霜河聞言立即趕赴長生殿,她安然坐在院子中,酥糕和酥果搖著尾巴在身邊來回轉。
見他來了,便起身行禮,萬福道:“皇上吉祥。”除了麵容悲戚以外,行為舉止與平常並無差別。李霜河在心底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笑道:“回來得正好,天越發熱了,待梵兒生辰後,便去避暑園。”
武照輕輕點頭,才發覺越來越不想與他親近,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李霜河隻當她是悲傷,沒有過多計較,隻要記得回來就好,時間還長,慢慢會好的。
他蹲下來輕撫酥糕的頭,笑了笑,以政事繁忙為由離開長生殿。梵兒與太傅還在書房等著他,沛槐也就著梵兒生辰一事等候覲見,瑣碎事甚多。
小梨捧了一碗綠豆湯過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天氣炎熱,娘娘喝些綠豆湯消消暑吧。”
武照本想拒絕,但念在她是真心對自己好的份上,不忍她們也跟著受罪,改口道:“我想喝清粥,前幾天吃得太油膩了。”
娘娘終於主動說想吃什麼了,隻要還惦記著那口吃的,就不會有事。小梨歡喜地去了,特意跑去司膳司交代要最好的山泉水熬製。
李懷書從笑煙閣跑回來,撲到她懷中叫道:“母妃。”
武照難得露出笑容,抱他落地,整理好衣裳才問道:“初文呢?”
李懷書拉著她的手不肯放,回答道:“幹娘想給她做幾件夏衣,正在尚服局裏選花樣。”
說罷,牽著她的手一路小跑,直到尚服局才停下。李初文一見到武照,不顧身上披著的縐紗,蹦跳跑過來,伸手環抱她的大腿,笑意盈盈:“以為哥哥故意逗我玩呢。”
與房雨蘭點頭表示問好後,她抱起李初文來到布料前,岔開話題,指著一塊金絲繡作的真紅縐紗問道:“初文喜歡這個顏色嗎?”
李初文沉吟好久,才一本正經說道:“太子哥哥不喜歡紅色。”
武照驚疑問道:“為何要太子喜歡,你才穿呢?”
李初文幼稚的容貌閃現一抹調皮色彩,她考慮了也會,說道:“因為先生說了,我要乖乖聽話,才能到東宮去。”
武照頓時明了,女人沒有學習的資格。為了她能進東宮一同接受教導,汲斯年煞費苦心。隨著李懷清逐漸長大,有了個人的喜惡之後,初文就得討好他來獲取資格。
想想就覺得好悲哀。
想來房雨蘭也知曉其中利害關係,才帶她來做新衣,能力有限的情況下,起碼先做到表麵可人不是嗎?
可這樣的想法,殘酷而複雜的人性對於一個兩歲的孩子未免太殘忍了些。她不願意在以後的日子裏,李初文會在別人的眼光裏過完她不快樂的一生。
“初文喜歡什麼顏色?”
“綠色!”李懷書舉起小手,脫口而出,換來妹妹強烈認同,她點頭如小雞啄米。
女官們察言觀色慣了,很快拿來許多顏色不一的布料擺在眼前,李初文一眼看中一件嫩綠色縐紗,把剛才的話拋諸腦後,臉上洋溢著歡喜,一個勁地塞給女官要她快點做。
然後,抬頭看母妃,稚氣道:“與母妃披錦屋裏擺上的那件梨花柳芽青底縐紗很相似。”
武照聞言有些晃神,它是陳師最後的禮物,想想險些落下淚,她勉強擠出笑容,說道:“等你及笄了,便送與你穿。”
原先因母妃突然流露的悲傷而擔憂的李初文立即笑了,眉眼彎彎甚是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