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人兒願意跟我去騎馬?

哪個人兒願意起來跟我走啊-

“你唱,佐恩!”

佐恩唱起來。雲雀兒、羊鈴兒和遠遠在斯帖寧那邊晨禱的鍾聲,也一起和著唱起來。兩個人唱了一支,又唱一支,後來是芙蕾說:

“天哪!我肚子餓壞了!”

“哎呀!真對不起!”

她把佐恩的臉仔細考量一番。

“佐恩,你真是個可愛的人。”

她拿他的手托一托自己的腰。佐恩快活得簡直要暈眩過去。一條黃白相問的狗追著一隻野兔從他們身邊掠過。他們望著狗和兔子順著坡子跑到最後望不見了,後來芙蕾歎口氣說:“謝天謝地,它決不會捉到的!什麼時候了?我的表也停了,我從來不上弦。”

佐恩看看自己的表。“天哪!”他說,“我的表也停了。”

兩個人又向前走,但隻是手挽著手。

“草要是十燥的,”芙蕾說,“我們就坐上半分鍾。”

佐恩脫下大衣,兩個人一同坐在大衣上麵。

“你聞!真正的野茴香啊!”

他的胳臂重又摟著她的腰,兩個人默默地坐了有幾分鍾。

“我們真是傻子!”芙蕾叫著,跳了起來,“我們要晚得不像話了,而且神情看起來那樣的可笑,他們準會防備我們起來。你記著,佐恩!我們不過是出來散散步,替早餐開開胃口,可是把路迷了。懂嗎?”

“懂,”佐恩說。

“這不是玩的,他們會禁止我們的。你說謊的技巧好嗎?”

“恐怕不大行,不過可以試試。”

芙蕾眉頭皺起來。

“你知道,”她說,“我看出他們不願意我們做朋友。”

“為什麼不?”

“我告訴過你了。”

“可是這太無聊了。”

“是啊,可是你不曉得我父親的為人啊!”

“我想他非常喜愛你的。”

“你知道,我是獨生女。你也是獨生子-你母親的。這麻煩不麻煩?他們要求我們的太多了。等到他們要求夠了,人也就跟死掉一樣了。”

“是啊,”佐恩低聲說,“人生太短促了。我要永久活下去,而且什麼都要嚐試一下。”

“而且什麼人都愛一下?”

“不,”佐恩說;“我隻想愛一次-你。”

“真的嗎!你慢慢來罷。看!那不是石灰礦?現在離我們沒有多遠了。跑吧。”

佐恩跟在後麵,擔心會不會惹她生氣。

石灰礦裏滿是陽光和蜜蜂的嗡嗡聲。芙蕾把頭發向後一甩。

“為了預防不測,”她說,“你可以吻我一下,佐恩,”說時把麵頰向著他。佐恩狂喜地吻了那個滾燙的,柔軟的秀靨。

“現在,你記著!我們迷了路,下麵隻管讓我去編。我預備對你不客氣,這樣把穩些;同時你也要試行對我不客氣!”

佐恩搖搖頭。“這個不成。”

“看在我的麵上,好不好,無論如何,要到下午5點鍾。”

“誰都會看穿底細的,”佐恩垂頭喪氣地說。“你盡量的辦吧。你看!他們來了!用你帽子招呼!呀!你沒有戴帽子。我來招呼一聲!離開我一點,裝做不高興的樣子。”

5分鍾後,佐恩隨著大家進了屋子,而且竭力擺出一副不高興的神氣,聽見芙蕾在餐廳裏用嘹亮的聲音說:

“呀!我簡直餓得要吃人了!他要做個農人-可是走迷了路!這孩子是個笨蛋!”

摹郭雅本。

午飯過後,索密斯上樓進了自己麥波杜倫附近的房子的畫廊。正如安妮特說的,他有心事。芙蕾還沒有回家。家裏指望她星期三回來,她卻打來一個電報說要星期五回來,到了星期五又改為星期天下午。這裏她姑姑、她的表姊卡迪更一家和普歲芳德那個家夥都來了,就因為缺少了她,弄得什麼事都索然寡味。他站在那張高更前麵-這是他收藏中最使人惱怒的一張。戰前他把這張醜陋的大東西連同兩張早年的馬蒂斯買下,因為這些後期印象派畫家當時鬧得很厲害。他正在盤算普羅芳德會不會要,那他就可以脫手-這家夥好像有錢不知道怎麼花-就聽見他妹妹的聲音說:“我看這是一張恐怖的畫,索密斯。”他這才看見威尼弗烈德已跟著他上了樓。

“你這樣看嗎?”他冷冷地說;“我花了五百鎊買來的。”

“可想得到的!就算是黑人女人,也不是生得這副模樣。”

索密斯發出一聲怒笑。“你上來又不是和我談這個的。”

“是啊。你知道佐裏恩的孩子住在瓦爾夫婦那兒嗎?”

索密斯猛然轉過身來。

“什麼?”

“就是這樣,”威尼弗烈德懶洋洋地說;“他要學農事,這個時期都住在他們那裏。”

索密斯轉過身去,可是在他來回走著時,威尼弗烈德的聲音仍舊在他的耳際縈繞。“我向瓦爾打過招呼,叫他們切切不要對這兩個人提起從前的事情。”

“你早先為什麼不告訴我?”

威尼弗烈德聳一下她的肥闊肩膀。

“芙蕾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你總是慣壞她。還有,老兄,這件事情有什麼害處呢?”

“害處!”索密斯喃喃地說。“怎麼,她-”他止住不說下去。朱諾,丟掉手帕,芙蕾的眼睛,她問的那些問題,現在又這樣遲遲不回家-這些在他看來都是不祥之兆,但是基於本性,他卻不能把這些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