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主府又怎樣?”婦人的聲音陡然拔高,“我還真就沒把那個破爛貨放在眼裏!不就是眼看著自己活不下去才跳了城牆麼,你看看百姓都要把她捧上天去了……”
哐啷一聲,院門被大力踢開,孫閣老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意外地看著這個一臉寒霜走進來的少女。
她還想擺擺閣老夫人的威風,趾高氣昂地伸出食指,“哪裏來的小浪蹄子……”
“放肆!”璿璣清亮一喝,硬生生將孫夫人的聲音嚇了回去,“你是幾品命婦,竟敢這般對永安公主無禮,還不快跪下!”
孫夫人一愣,才意識到眼前少女就是曾出關和親的永安公主秦羽眉,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做。
秦羽眉確實是夏帝下旨冊封的永安公主,也的確比她這個閣老夫人的品級高,可……可她怎麼能給這麼一個小丫頭行禮?
“臣婦永平侯之妻孫氏,見過永安公主。”
就在閣老夫人還在愣神的時候,她的庶女孫遠黛,如今的永平侯夫人,已經屈了膝蓋,朝秦羽眉行了個平禮。
她不滿地瞪了孫遠黛一眼。
連侯夫人都給秦羽眉行禮了,她的品級還沒孫遠黛高,豈不是要給秦羽眉下跪?
孫遠黛依舊安靜地垂下眼睛,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嫡母的不滿一般。
“永平侯夫人快請起。”秦羽眉幹脆像是完全無視了閣老夫人,親自上前將孫遠黛扶了起來,“早聽說侯爺愛妻成狂,今日一見,夫人生得真是美麗。”
秦羽眉這個“早聽說”,還是那天跟孫伯言掐架之後,無意聽蒙弈提了一句才知道的。
幸好她記性不差,聽過的事大多一遍就能記住。正巧今天見到了孫遠黛本尊,立刻就活學活用上了。
難怪自己剛剛在門外聽見她喊“母親”,可不就是庶女的稱呼麼。再加上孫伯言似乎沒少打著永平侯妻舅的名號招搖撞騙,估計孫遠黛早就對他不滿了吧。
孫遠黛相當配合地掩口一笑,柔柔道:“公主真是折煞臣婦了,蒲柳之姿,怎比公主風采照人?素聞公主極肖先慈,今日終有機會得見,也能讓臣婦稍體當年鎮國公主的風姿了。”
她不知道秦羽眉在門外聽了多久,可看她進門時的表情,就知道她必定是聽見了母親對鎮國公主的詆毀。孫遠黛雖然不喜這個自大無腦的嫡母,可為了不讓娘家出事,還是能遮掩就遮掩一二的好。
璿璣看了正寒暄的秦羽眉和孫遠黛一眼,突然又提高嗓門大聲道:“孫夫人,你為何還不給公主行禮?”
孫遠黛扭頭,眼角流出一絲極淺的譏諷之色。
你不是總仗著嫡母身份,打壓我排擠我,時刻逼我保證要照拂娘家麼?今天總算有個人能來替我出這口氣……
她剛剛對秦羽眉說的雖是恭維之語,可還是有幾分真心在的。孫遠黛自詡看人極準,眼前這個少女雖然年紀不大,可身上那種掩不住的高貴氣質,絕對是如今的夏朝皇室也不曾有的。
到底是大秦帝國的嫡係血脈,就算明珠一時蒙塵,早晚也會大放異彩,攔不住的。
孫夫人氣得眉毛倒豎,捏著帕子的手指不住顫抖,卻找不出一絲反駁的理由。
她再往旁邊一看:秦羽眉漫不經心掃過的眼神,裏麵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而孫遠黛就像是視若無睹一般,隻盯著秦羽眉衣襟上的花紋微笑。
“臣婦……孫閣老之妻何氏,見過永安公主。”
無聲的僵持之後,孫夫人終於無可奈何地屈服了。隻是她終究還是耍了個花槍,沒有向對夏侯寧心那樣的正牌公主一樣行跪拜大禮,而是把身子蹲得很低,算是行了個半禮。
秦羽眉未必會懂這行禮背後的深意,瑤光卻眼神一冷,不善地看著她。
孫夫人這意思,分明是仗著自己年長,秦羽眉又不算是大夏名正言順的公主,所以才敢這麼敷衍!
璿璣亦是領悟到了這一點,柳眉一挑就要再上前說話,卻被秦羽眉抬手攔住。
她不解地望過去,就見到秦羽眉唇角噙了淡淡笑意,不緊不慢的道:“孫夫人請起,您是長輩,這豈不是折煞我了?”
孫夫人得意地彎起嘴角,正要起身,卻不知從哪兒飛來一枚石子,正敲在她膝蓋上,痛得她腳上一軟,直挺挺跪了下去!
“哎喲,孫夫人,您太客氣了!”秦羽眉臉上的驚訝簡直浮誇到不行,光站在原地了,連抬抬腳的意思都沒有。“剛剛還說您是長輩,這怎麼還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