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隻覺膝蓋到小腿整個一截都又酸又麻,跪倒在地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她抬頭望去,就看見秦羽眉那一臉又驚訝又得意的笑容。
她是故意的!孫夫人咬著牙想。這一定是秦羽眉搞的鬼,存心給自己難堪!
秦羽眉臉上明晃晃掛著“就是我做的你來打我呀”的欠揍表情,不動聲色地撣撣手上的灰。
這招還是她當初和“黑貓”裏一個自稱古武世家傳人的戰友學的。她原本就對人體穴道熟稔於心,學這招也不過是為了捉弄一下其他隊友,基本沒什麼大殺傷力。
可是……她悄悄藏起心底的疑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孫夫人的反應。
按理說,應該沒有這麼疼啊……她還沒用全力呢。
秦羽眉又想起自己這具身體逆天的自愈能力,默默點了點頭。
唔,可能自己現在不光愈合能力強大,連力氣也比較大……
孫遠黛站得近,將秦羽眉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卻一點兒沒有阻攔的意思,完美地扮演了一個“不知情”的形象。眼看著孫夫人確實起不來了,她這才走上前扶孫夫人起身,卻又被她賭氣似的一把推開。
孫遠黛十分“配合”地鬆了手,孫夫人身子一空,差點又栽了下去,隻能不管不顧地抓住孫遠黛的衣擺。
“嘶啦”一聲,就見那繡了滿幅湘水蓮的華麗錦緞,被生生扯出一條口子來。
裂帛之聲清脆無比,一時竟讓院子裏的幾人都愣住了。
還是孫遠黛最先反應過來,尖叫一聲,“這是太後娘娘新賞的煙羅錦,還說讓我裁了新衣服穿給她看呢!”
宮內外的命婦都知這位永平侯夫人年輕愛俏,生了一顆玲瓏心:不管是多尋常的布料,經由她巧手一改,總能變得格外出彩。是以每次命婦間的聚會,大家都愛猜她今日會穿什麼新衣裳過來。
這名聲甚至傳進了久居深宮不出的太後耳中,幾次單獨召孫遠黛進宮,一來二去竟喜歡極了這個小輩,有什麼新衣裳新布料總要往永平侯府送一半,還說讓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給老婆子開心”。
從閣老家的無名庶女到永平侯夫人,再到如今最受太後青睞的小輩,孫遠黛簡直成了無數庶女的人生偶像,隻盼著像她一樣一朝飛上枝頭呢。
孫夫人一聽這料子是太後賞的,嚇得也是神色一慌:誰不知道這位太後出身鄉野,脾氣古怪得很,連對著皇後都難有好臉色,也不知道是怎麼就和自家這個庶女看對了眼。
若是她知道自己弄壞了孫遠黛的裙子,哪怕確實是不小心,老太太也難保會不會發通脾氣。
孫夫人此刻已經顧不上自己還狼狽地跌坐在地上了,忙道:“黛兒,侯府裏的繡娘有沒有辦法能補上這道口子的?”
孫遠黛眼眸微眯,故意蹙著眉頭道:“女兒也不知道她們行不行,再說太後娘娘雖然年紀大了,可眼睛還尖著呢,隻怕很容易看出來……”
孫夫人一咬牙,“我一會兒回去就把宮裏新賞的料子都給你送去,你趕緊讓針線房再做幾身新衣裳,下次進宮就先別穿這件了。說不定過個幾次,太後就不記得還有這回事兒了。”
孫遠黛原本隻是想嚇嚇她,沒想到孫夫人一時情急,居然連自己最舍不得的貢緞都拿出來了,自然不能白白放過這個便宜,卻並未表現得太過,隻是眉心稍稍舒展了些,低聲道:“多謝母親垂愛。”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來扶我一把!”孫夫人這下可不敢再讓孫遠黛扶她了,隻能朝等在角落裏的兩個丫鬟撒氣,“連這點眼力見兒都沒有,明天通通打發去莊子上算了!”
秦羽眉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看好戲:看來永平侯夫人和自己的嫡母關係不算太好啊……
不過也可以理解,這年頭庶出子女總是要被嫡母捏扁揉圓地搓磨的,孫遠黛好不容易一朝攀上高枝,成了比孫夫人誥命品級還高的侯夫人,沒想到還是要被娘家拖累,還有那麼個不成器的弟弟給自家抹黑,她能高興得起來才怪。
“孫夫人不要緊吧?要不要去請個大夫來看看?”看戲看夠了,秦羽眉也不能毫無表示,隨口敷衍了幾句。
“有勞公主掛心。”孫夫人也不是吃素的,站起身後毫不示弱地回擊,“臣婦雖然癡長輩分,可不比公主大義和親,是我朝貞潔烈婦之表率,又怎會當不起這一跪呢?”
秦羽眉的目光又轉了回來,清晰地從孫夫人眼中看出一絲鄙夷。
嘖,這些女人怎麼總喜歡拿這件事出來說嘴?和親和親,又不是她願意去的!
“是啊,孫夫人不說,本公主都快忘了這件事了。”坐以待斃可不是秦羽眉的性格,她眼珠一轉,笑眯眯的道:“說起來,龍牙草原上還有幾個十分出色的王子,既然孫夫人非覺得本公主是‘表率’,不如本公主就做個媒,讓你家的九小姐也嫁過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