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已是夕陽西下了,我兩眼死死盯住車裏的警報器。可是,後來,我打了一會盹兒。我剛睜開眼睛便發出一聲驚叫。因為陌生的旅伴正彎腰站在我麵前,銳利的雙眼盯著我,亂蓬蓬的胡須已經觸著我的麵頰。我雖然受了驚嚇,但是並沒有忘記去拉警報器。可是那人抓住我的手臂,哀求似地看著我,說:‘您不用害怕。我隻想在離你近一點的地方坐下,用您的毯子搭一搭我的身子。我實在太冷了。’

“他真的凍壞了,聲音都在發抖,一股憐憫之情湧上我的心頭。但我仍有些猶豫。他又說:‘您把我當成小偷了,對不對?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都是這樣認為。’

“‘真的嗎?’我鬆了一口氣,歉疚地挪動了一下身子,讓他坐到我身邊。

“‘是的。’那人說,‘我多麼喜歡做一個小偷啊!我的整個性格,所受的教育和成長的環境,都證明這個職業很適合我,可是……我不能去偷。’

“‘是什麼阻止你去偷呢?’我好奇地問。

“‘看看我這副長相,我怎麼能夠去偷呢?無論我走到哪裏,大家都提防著我。要是碰巧附近有人丟了東西,不用說,我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我瞅著他那張竊賊一樣的麵孔,腦海裏閃出了一個鬼主意:我要是把這個竊賊的錢包偷過來,那將是一個多麼精彩的惡作劇!眼疾手快,不動聲色,上帝保佑!幾分鍾後,竊賊那鼓鼓的錢包就進了我的口袋。火車停下後,我的旅伴竟免了我再勞神去換車廂。他站起來對我說:

“‘太感謝您了,我到家了,祝您一路順風。’

“我等他下了車,急忙從衣兜裏掏出偷來的錢包,我頓時目瞪口呆:這不是我的錢包嗎?那家夥趁我聽他訴苦的當兒,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的錢包偷走了。幸好趁他不注意時,我又把他身上的錢包放進了我的口袋。

“這就是我一輩子惟一的偷竊行為。錢包偷到手了,可我的錢並沒有因此而增加一分。你看見了吧,我並沒有騙你。”

聽完老頭的故事,我就急忙站起來,大方地付過酒錢,轉身走了。我這樣做,完全是有原因的:在他向我講述自己偷竊經曆時,我用我那訓練有素的靈巧手指,將他的錢包偷了過來,我急切地想知道那錢包裏究竟有多少錢。我相信,老頭的巧遇絕不會在我的身上重演,我肯定不會從自己的衣兜裏掏出自己的錢包來,因為我身上從來不帶錢包。拐過一個街角,我把手伸進自己的衣袋。天哪!空空的,什麼也沒有!這老家夥太鬼了!他的故事在我的身上重演了。

一個鄉村上的小教士因把他的狗像埋葬耶教徒那樣埋葬了,而被主教傳到了法庭。在法庭上,小教士說狗為主教留下了一筆遺產,主教收到遺產後便讚頌了狗和小教士。

狗約

——[法國]拉薩爾

前天,一個鄉村上的小教士,被主教敲詐去了五十金元。

鄉村小教士有一隻狗,是他從小養大的。這隻狗的本領在全教區都很有名。它能撈起投在水中的手杖,也能把他主人遺忘在別處或者有意擱置在什麼地方的帽子銜回家。總而言之,凡是好而聰明的狗所知道的和所做的事,它都精通。因此,它的主人非常愛它。

但是,也許是不小心,也許是受了熱或者受了寒,也許是吃了有害的東西,那隻聰明的狗病了,而且死了,它進了好狗們所進的天堂。而那位小教士又怎麼辦呢?正對教堂前麵,就是個教中公葬場。當他看著他的狗脫離了這個世界,他想:這麼聰明的小動物,該有正式埋葬的權利。於是他就在自家門外掘了個坑,把他的狗像埋葬耶教徒一樣埋葬了。我不知道他在墳上豎沒豎白石碑或在碑上刻悼詞,所以在這件事上,我隻能沉默了。

沒過多久,這隻有價值的狗死亡的消息便傳到了鄰村各教區中,又從鄰村各教區傳到了主教的耳朵裏,就連用耶教禮儀埋葬的流言也一同傳了去。於是主教下令傳小教士到法庭。

小教士對傳令的人說:“唉!我做了什麼事,主教要傳我到法庭呢?這是怎麼回事?我做錯了什麼事?”

主教差來的人說:“我隻傳達主教的命令,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傳你。莫非是因為你的狗,外麵風傳你的狗葬到了安葬耶教徒聖體的地方去了。”

“唉!就為了這件事麼?”小教士想。

直到現在,他才覺得他做得有點過分。同時他也在想:這可要預備遭受最大的厄運了。因為他的主教,是全國中最貪婪的一個;處在主教四周的人,都在找尋道路輸運東西去填塞他的欲壑,而他的一切隻有上帝最清楚。

小教士知道:要是被主教投進了監獄,那一筆罰款一定是很重的。

於是他說:“錢總是要花的,還不如翻過來用的好。”

他便去麵見主教。主教就在這件葬狗的事上借題發揮,說了大大的一篇法。照他所說,似乎那教士否認了上帝,他所犯的罪還可以比葬狗輕些。然後便下令將小教士送入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