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看看他嗎?”

溫小良抬起臉,神色古怪地瞟他一眼:“他現在,應該不太想見你。”

……其實他也不太想見溫當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個姓溫但據說是他“生理上的兒子”的黑發少年。

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急需解答,但他不能亂,要端得住。他覺得心慌意亂,但有人一定比他更慌張,就算臉上看不出來……

丁言知道,眼下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他要抓住機會,讓對他心虛的溫小良簽下一係列終身契約。

“去樓下談吧。”他說。

樓裏光線太暗,不利於他觀察她的反應。

集體公寓樓樓下就有一片小花圃,花圃旁有一條長椅,木製,上了白漆,整潔幹淨,這一帶的小情侶約會時最喜歡在這條長椅上肩挨著肩,你儂我儂,一整個傍晚都泡在蜜罐裏。

溫小良已經下決心攤牌,這麼危險的長椅,她當然碰都不會碰。

她不坐,丁言也不坐。站在路人角度來看,這對男女簡直暴殄天物,占著約會的黃金長椅不用,偏要站在椅子邊上大眼對小眼。兩個衰仔,絕對離分手不遠了。

下決心分手的溫小良:“電話裏說的,你都聽到了。有什麼問題,你一次問完吧,能說的,我全告訴你。”

這句話其實很講究。手機放在兜裏,畢竟比不上放在唇邊,她不確定他究竟聽清了多少。由她主動解釋,很可能多說多錯。不如由他提問,她視情況作答。

她想到的,丁言也想到了。對於她的心機,他沒有明麵嘲諷,隻在心裏默默地又在報複的小本本上記了一筆。

事到如今,還想著隱瞞嗎?

要一問一答,那就如你所願。

他會提出一個她完全沒有防備的問題——

“‘溫茉茉’是誰?”

溫小良:“……”

顯然,她沒想到他第一問是這個。

麵上有一瞬的慌張,隨即鎮定下來,她回答:“她是慕斯禮年少時的朋友。”

“……”他深深看她,“溫茉茉和你是什麼關係?”

溫小良瞅著他,半晌,歎口氣。“我改變主意了,隻限三個問題,你問我答。”

“如果我一定要追問呢?”

“這是第一問?”

“你非要把它算作第一個,也可以。”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保密者對它有絕對的支配權,我不想說,你逼問出的也隻是謊言而已。”

丁言笑了。

“你知道為什麼審問犯人的時候,刑訊總是最有效的手段嗎?因為對絕大多數人來說,‘身體’這一存在就是天然的弱點,所謂的‘寧死不屈的硬漢’,不過是因為沒達到那個臨界值而已。”

她不為所動:“顯然我就是那極少數人了。而且,刑訊的前提是抓到囚犯。如果你能調動國家軍隊,或許能抓住我,但你能嗎?”

丁言搖搖頭:“我為什麼要調動軍隊?原本我就沒打算對你刑訊逼供。”

個體的單體戰力再強大,總是有限的。難道他真的拿她毫無辦法嗎?怎麼可能。隻是不忍心折斷她的手腳,不想讓她恨他而已。

他無法對她下狠手,因此總是束手束腳。但現在,他有了更好的辦法。

從前他抓不住她,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發現了她的弱點。

男人微微一笑,那個笑容在夕陽的映襯下,仿佛天使展開了羽翅,然而仔細一看,那羽翅卻是墨黑色的。

“我不能對你怎樣,但要收拾溫當當,還是不費力的。”

溫小良瞪大了眼:“那是你兒子!”

瞧,不用他提問,她就很幹脆地回答了他想問的第一個問題。

“我今年才二十一。”他含笑道,“你要告訴我,我竟然已經有個十六歲的兒子?”

“……你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隻要有心,什麼都可以造假。”

“你可以派人全程監督。”

“我為什麼要費這個功夫?這麼明顯荒謬的事,我為什麼要花時間去驗證真假?”

溫小良氣極反笑,“你就是要鑽牛角是吧。好啊隨你,到時你可別後悔。”

“不是我不肯信你,但你總該給我些證據。”

她冷笑:“親子鑒定你不願意做,問我要證據?”

他頓了頓,仿佛妥協,實則引誘:“好,我信你,我相信他是我的孩子,那麼他的母親在哪裏?”

“……”

“回答不出來?”

“……”目光漂移。

她的神情已經透露了足夠多的信息。丁言忍著激動,將語氣放得平穩篤定:“是你吧。”

她沒有否認。他無法抑製地露出笑容:“他是我和你的孩子,是從未來回到現在的孩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