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一肚子火的人可不止他一個!他以為她現在這個鬼樣子是拜誰所賜?她還沒和他計較呢,他還想對她家當當怎麼著?

慕斯禮沒有回應。隨著螺旋流的不斷逼近,手機畫麵愈發模糊,屏幕上開始出現代表信號不穩的灰白紋路,聽筒裏傳出的風聲也變得斷斷續續。

就在溫小良以為通話就要這樣結束的時候,屏幕驀地又閃了幾閃,畫麵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晰。

畫麵裏的斯空星星主身著紅底銀紋的長袍,灰色長發披落在長袍上,光澤黯淡,像缺水瀕死的樹須。他成年後百年不變的麵龐首次出現了歲月的痕跡,額頭甚至生出了一道細紋。

他閉著眼睛。

他說:“我不會對你怎樣。我連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在你身上。”

溫小良微微冷笑。她更不想在他身上費半點心思。

“彼此彼此。”她以“溫當當”的身份警告他,“你最好祈禱將來不會落到我手裏。我答應過小良不會主動找你報仇,但要是你自己找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慕斯禮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他笑了,似懷戀又似懷恨:“溫茉茉,溫茉茉……真有你的。”

她就是連一點糾葛都不想留給他。凡是與她有關的,她連一根頭發絲兒都不想與他扯上關係。她更不要溫當當活在仇恨裏。她要溫當當離他遠遠的,留他一個人活在遺恨裏。

她就是這樣的人。可愛又惡毒,狠心又迷人,教人割舍不下。

慕斯禮轉過臉來。這一刻,他忽然想看看這個溫茉茉最在乎的人是什麼樣子。然而視野裏隻有灰暗。他這才想起來,他已經將雙眼獻祭給了星辰。靠著精神力的觸足,他依然可以辨別四周的事物,但現在,隔著一整個星係,他的精神力無法捕捉到溫當當。

他的一舉一動都映在溫小良眼裏,包括他臉上那幾不可察的遺憾。

遺憾?他有什麼可遺憾的?

溫小良皺起眉。她對他的戒備簡直成了習慣,不論他做出什麼表情,她都覺得他又在算計人了。

她盯著他,盯著盯著……忽然覺察出一絲異樣來。

“你的眼睛……”她將剩下的句子咽了回去,眼裏的震驚卻收不回來。

慕斯禮用雙眼去換了“真目”。一生隻能用一次的“真目”,卻要用一輩子的光明來換。

同樣注意到異常的還有丁言,但他對斯空星人的了解遠不如溫小良,他不清楚“真目”這種斯空星人獨有的異能意味著什麼,但看到溫小良神情突然凝重,他也嚴肅起來,看向慕斯禮,卻聽溫小良冷冷地問慕斯禮:“花了那麼大的代價,找到你要的了麼?” 傳聞“真目”能讓人看見一切想看到的東西……但僅限一分鍾。一分鍾後,“真目”就會關閉。

他是用它去找“溫小良”了……

溫小良後背發涼。

“嗬……你懂得還挺多。”慕斯禮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可惜,隻差一點,我就能找到她了。”

溫小良鬆了口氣。丁言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更加肯定溫小良仍存在於此世,否則溫當當不會如此緊張。

溫小良:“‘真目’也不過如此。”

慕斯禮:“她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不受這裏的法則拘束。”

“真目”再厲害,終究也是這個時空裏的造物,如果有什麼事物已經超脫出了這個時空,它當然無法窺探到。

溫小良愣住。她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這種本事,能躲過“真目”的搜尋。

“溫當當。”

慕斯禮的聲音將她從出神狀態喚了回來。她望向他,隻聽他語氣輕柔地問:“失去溫茉茉,很痛苦吧?”

“她叫‘溫小良’。”她用溫當當的嗓音,不冷不熱地回答,“她對我是特別的。”

“丁言在你身旁?”

他怎麼知道的?……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她冷冷道:“對。”

“他一直在聽我們談話吧,現在他一定是那種性冷淡似的表情,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這邊,對不對?”

她瞟了丁言一眼,忽然有點想笑,忍住了,淡淡道:“對。”

“很好。”慕斯禮笑了,“你們一定要這樣,永遠愛著她,永遠放不下她。因為,你們永遠都見不到她了,但我可以。”

溫小良和丁言雙雙一呆。慕斯禮笑得愈發開心:“這就是我對你們的報複。”報複你們將她從我身邊偷走。

溫小良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到慕斯禮捏碎了手機。

“慕斯禮!”

手機屏幕上隻剩一行字:通話已結束。

溫小良惡狠狠地撥過去,理所當然地得到了一串長長的等待音,掛斷了再撥,聽筒裏的聲音變成了機械的“抱歉,您已不在服務區”。

她捏著手機磨牙,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她猝不及防,手機從手中滑了出去。

螺旋流終於發揮了它強大的搗亂能力,將飛船翻了個四腳朝天。溫小良腰上扣著安全帶,人沒事,手機摔到了睡眠艙角落裏。手忙腳亂中,她看到丁言一隻手攥著床杆固定自己,另一隻手接住了飛在空中的催眠噴霧,然後朝她靠過來。

“……幹什麼?”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幫你。”

催眠劑噴在臉上,立刻發揮功效。溫小良甚至沒來得及哼一個字,就睡死過去。

丁言丟掉了裝著催眠噴霧的小瓶子,轉身去把角落裏的手機撿起來,一條條地翻看信息與來電,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便返身回來,扳過溫當當的身體,開始由上到下,從裏到外的……搜身。

他搜得無比細致,致力於找出關於溫小良下落的蛛絲馬跡。照片、書信,或者其他的什麼都行。

二十分鍾後,丁言停止了翻找,犯愁地看著溫當當。

“究竟藏哪兒了……?”

他望著那與溫小良有幾分相似的麵容,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飛船晃動個不停,丁言穩住身形,走上前,解開少年領口的衣扣,伸手往裏探了探。

喉結摸起來挺真的……

他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不死心。要知道溫小良做什麼都很細致,如果她想扮成一個男人,那她一定會將喉結做得無比逼真。

不過男人的性征可不止喉結一個。

丁言一臉嚴肅地抽掉了溫當當的皮帶,隨手丟到地上,右手往下一探,摸上了少年無人造訪過的褲頭……

就在這時,飛船再次掉了個個兒,丁言措手不及,拽著褲子就飛了出去,更要命的是天花板上的吊燈砸了下來,尖端正中丁言額頭要害。盡管丁言的身體曾受過特訓,這一砸也讓他大腦嗡嗡直響,眼前浮起黑斑……黑斑後是少年白皙筆直的長腿……

頭腦中的最後一點意識是:這腿,看著不太像男的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