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刹芳華(2 / 2)

尤從隻聽得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又不敢再問,隻得應了是,猶猶豫豫地退了出去。

她一軲轆翻到床角去,努力躲開他,半嗔半怒道:“皇上可不要害臣妾,君王因此不早朝,改明太傅一準要說是臣妾狐媚惑主!”

他斜眼閑閑看她,微微一揚下巴:“有這般的狐媚,那朕不妨甘願被迷惑迷惑!”

她無奈一笑:“皇上又拿臣妾說笑。”說著依著床角準備下去,他一探身便將她拽到跟前。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栽到他胸口,掙紮無果,索性趴著那裝無辜:“哎喲,我胳膊疼——”

他一時怔忡,恍惚間想起初初大婚時,他們一人一邊各縮在床的一角,他忍不住要靠近她,她總是貼在芙蓉簟上裝病呻吟:哎喲我腿疼——那時她還是一個瘸了一條腿的新娘,連侍寢都不讓他碰一下。轉眼間她已經好端端地在他眼前了,可是卻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燕含薇了。

他心中一驚,突地帶些憤然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心頭一時像是有千百種情緒無處發泄,隻沉浸在一股無言的宣泄之中……

議政廳外的朝臣們黑壓壓跪了一片,齊齊噤聲不語,隻聽得大殿門轟隆一聲被打開的聲音,剛要行禮山呼,卻見是堯舜殿的內侍立在門口。尤從頷首,努力將自己尖利的嗓音變得低沉:“皇上有旨,今日早朝免——”

短暫的沉默後朝臣仿似方才反應過來,一時間麵麵相覷,質疑聲嗡嗡四起。太子太傅上前一步:“敢問公公,皇上可是聖體違和?”

尤從一沉色:“皇上龍體安康,太傅*心了。”

“那皇上近日可是有了新寵的娘娘了?”太傅毫不畏懼地接著問下去,一派的正氣凜然,身後已經有幾位輔政的大臣起身,目光隨著太傅一起看向他。

尤從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氣勢立馬萎靡了下來:“各位大人這麼問奴才,奴才實在不知怎樣回答。”他抽了抽嘴角賠笑道:“後宮新晉了娘娘,大人們應當比奴才清楚……”

“尤公公這般可是要考驗老臣們的耐心麼?”太傅肅色道,“臣等受先皇遺命,為大江社稷死而後已,誅殺佞臣小人也是可以先斬後奏的。”他怒眉一橫,斜眼瞪向尤從。

尤從嚇的腿直哆嗦,“別別……太傅言重了,奴才真不是有心為難各位大人……這,奴才在鳳棲宮外請了半天,皇上不理,奴才也奈何不了啊……”

太傅一驚:“是皇後娘娘?!”

“皇上與皇後娘娘琴瑟和鳴,是大江的幸事,太傅大人應當寬心了。”一旁的一個大臣起身道。

太傅挑眉:“李大人真是盡職,剛封了督察使,便過問起這等事來。”

“太傅過獎。”他拱拱手,“太傅大人才是盡心盡力,為皇上,為大江社稷著想,微臣望塵莫及。”

尤從悄悄退出侯政廳,隻覺得出了一背心的汗。春日的早晨風過微涼,吹得他直差點打顫起來。小瓶子迎上來扶他。“師傅。”他引他朝廊簷下走去,“可是那幫朝臣們為難師傅了?”

他不語,小瓶子又道:“師傅是皇上跟前的人,誰敢為難師傅?若是內閣大臣,師傅大可直接告訴皇上,讓皇上替師傅出氣。若是軍機處的大臣……最近皇後娘娘與皇上不是好的很麼,回頭讓皇上跟娘娘說,讓娘娘替師傅出氣!”他一雙眼睛樂的眯成了一條縫,講的興致勃勃。

尤從停下步子狐疑看他:“胡說八道!你都是從哪裏知道的這些東西?”

小瓶子一臉委屈,怯生生地看他:“師傅,這不是奴才胡說的,這整個宮裏誰都知道,朝中分為兩黨。內閣是輔佐皇上的,軍機處則聽命於皇後。朝中兩大政黨,分別由皇上皇後來掌控。兩黨之爭,就是因為皇上與皇後不和,衝犯了相互的利益……”

“住口!”尤從訓道:“這是你我議論的事情嗎?以後不許再胡說了,傳到皇上皇後的耳朵裏,小心掉了腦袋!”

“是……可是現在皇上與皇後不是……”他還想爭辯些什麼,奈何迎上尤從警告怒然的目光,嚇的一下子又低下頭去,“是奴才多嘴!”他諾諾應道。

尤從自顧朝前走去,廊簷下一排木丹花開的正好,用精巧的五彩陶盆種了,將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襯的幽靜安好,散發出陣陣清香。那是特貢的花木,他剛剛賞賜下的。從堯舜殿到棲鳳宮的廊簷下放滿了這種花,整個院子裏都花香四溢,聞來心曠神怡。

他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道:“也許近日,前朝是會安定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