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時,詞又有了發展,詞的意象又有變化和豐富,這時的詞派有花間詞派和南唐詞派,代表人物是溫庭筠和韋莊。溫庭筠和韋莊寫詞選擇意象大多是女子閨房的擺設及器物,女子佩戴的飾物和女子的姣好等。如溫庭筠的《菩薩蠻》寫女子的發髻,釵鈿、頭發、香腮、蛾眉、照鏡、羅襦、金鷓鴣等等,女子從起床到梳洗打扮,從頭飾到裝飾,要言不煩,描寫細膩,全為白描手法。另一首詞《菩薩蠻》中寫簾、枕、被、楊柳、煙、孤雁、月、衣服、雙鬢、釵鈿等。這首詞分上下兩片,上片前兩句寫床上之物,後兩句寫女子醒後舉目所見;下片前兩句寫女子的服飾,後兩句寫女子的容貌,總而言之處處不離女子,這樣一來反映生活麵就更窄了,極盡香軟之能事。另一位代表人物韋莊,與溫庭筠一樣,寫詞喜歡寫女子的一天生活,所選意象大多為女子所用之物。但是從情調上看似平淡得多。它的《謁金門》中的意象有雨、溪、柳、鳥、簾、闌幹、雲、水、煙、樹、心等,意象可謂繁富。上片寫景,細致勾勒出白鷺戲水的生動場麵,再加上染、飛、弄三個動詞,使畫麵飛動起來,在這歡樂的背景下,下片轉入寫人,一女子依闌看到白鷺戲水的生動場麵後勾起了紊亂的心情,最後兩句寫女子眼前迷濛的景象,急切盼望丈夫快點回來,這樣景與情就綰合在一起了。韋莊的詞大都是女子世界,寫女子的情愛,寫女子的心靈,寫女子的服飾,寫女子的頭飾,刻畫女子的情態。總之一句話,他的詞首首都是女子情結,一方麵是對女子的欣賞,另一方麵又是對女子的玩弄,這都與封建傳統思想有關。
南唐詞的代表作家有馮延巳、李璟、李煜。馮延巳寫詞所選意象多有朦朧,善寫閑愁,更善寫男女情事,但都寫得含蓄蘊藉,即使寫女子之事,也多有愁情愁緒,好像天底下所有的愁都讓她給貪著了,不是惆悵,就是愁苦,不是抑鬱,就是沉悶。如他的《鵲踏枝》就是寫女子的閑情愁緒,詞中有“楊柳風”、“黃金縷”、“清明雨”、“遊絲”、“落絮”、“紅杏”等意象渲染了春光的明媚、美好,“海燕”、“鶯語”給這一畫麵平添了生機活力,這些景是美好的,春光明媚之豔麗感人,這與女子的好夢是相和諧的,最後兩句具體寫女子的美夢被那生機勃勃的鳥鳴打破了,美夢也不知所蹤,引起了女子百無聊賴的愁緒。李煜前期詞全是兒女情腸,與女兒家廝混,所寫都是女子相關之事之物之情,如他的《長相思》就是寫女子的頭發、玉簪、衣裳的色澤。女子的容貌、秋雨、秋風、芭蕉等意象,寫出了女子的裝束和情態,以及女子夜雨中的情思,這種情思在夜雨、芭蕉的襯托下,顯出女子的淒涼寂寞來。總而言之,這時的詞人寫女子生活,不是愁,就是閑愁,要不就是惆悵寂寞,總是沒有開心事。內容單調極了。隻是李煜在被俘北歸之後,及時行樂,醉生夢死的生活內容大大減少,而是讓亡國恨,失家悲所占據,成了詞的主旋律。如他的《虞美人》:“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憑闌半日獨無語,依舊竹聲新月似當年。笙歌未散尊罍在,池麵冰初解。燭明香暗畫堂深,滿鬢青霜殘雪思難任。”詞中所寫之事與“春花秋月何時了”一樣酣暢淋漓。風、小院、草綠、柳芽這是春的景象,自己憑闌遠眺,竹聲、新月還是舊時一樣,這是用樂景襯哀情。下片完全追憶從前的日子,用笙歌、尊、池花、畫堂等對從前的日子作深情的描繪,但此時事過境遷,國將不國,君已不君,況且已老邁,萬千的愁緒齊集心頭,無法自已。從前的好日子一去不複返,亡國奴的滋味何以堪,詞人選擇的意象對比很鮮明。《浪淘沙》所選意象與沉重的心情相一致,魚、羅裳、夢、客、欄、江山、流水、落花、天上、人間等意象,寫夢醒所見,又回味自己的囚犯身份,還在留戀夢中的歡樂,用的是對比的手法,下片所選的意象都是無法挽回之物,以此比喻昔日的故國江山,國君身份不再,為此說“天上人間”,其中的悲苦和淒哀是發自內心的,是真正的苦與哀,與先前的閑愁的矯情已不可同日而語了,有人說他的詞是亡國之音,這是對的,但他的哀思又是真實的。就選擇意象而言,李煜是寬廣的,有故國的,有囚徒的,有生活的,有回憶的,還有眼前的,雖然他的詞內容不夠豐富多彩,但藝術上卻是獨到無比,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