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唐五代豪放之音
宋之前的詞,豪放之音弱,據論者所列,李白的《憶秦娥·簫聲咽》、張誌和的《漁歌之·西塞山前》、劉禹錫的《浪淘沙·九曲黃河萬裏沙》、牛嶠的《定西番·紫塞月明千裏》、毛文錫的《甘州遍·秋風緊》等都是豪放詞。這些詞中的意象都是人們心目中的大意象,有一種氣魄沉淤其中。如李白的《憶秦娥》中有簫聲、月光、柳色、西風、陵闕;張誌和的《漁歌之》中有山、鳥、花、魚、漁翁、風雨;劉禹錫的《浪淘沙》中的日、江、霧、澄州、滿江、淘金女等;牛嶠的《定西番》中紫塞、明月、金甲、戍樓、中天闊、星、雪等;毛文錫的《甘州遍》中風緊、雁低、雲齊、號角聲、戰鼓聲、鐵衣等,這些意象都關合著關山險隘,大自然中的萬事萬物,國家民族的安穩,宏闊壯觀的曆史畫麵,曆代帝王軼事等等,為此對這種豪放剛健詞中的精神力量而言,無疑是巨大的,也能給人以鼓舞和振奮。
2、北宋的豪放強音
北宋初,寫豪放詞的人不多,因為北宋初仍然繼承了唐五代詞為豔科的衣缽,這時能在孱弱之聲中獨辟蹊徑的是範仲淹,因為他曾有抗擊西夏的軍旅生活經曆,在邊境上,生活的豐富多彩,有效的擴大了他的文學視野,對人生感悟有了獨特的認識,所有的目光所及都是國家的安穩,人民的富裕,正如他的格言一樣“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種巨大的抱負在邊疆上正好為此提供了施展的平台,其詞境界闊大、邊塞風光、羈旅情思都是他描寫的內容。對後繼者蘇軾、王安石有一定影響。他的《漁家傲》曆來被詞評家所讚賞,“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這首詞所選物象都是邊地風光,西北邊塞、北雁南飛、角聲、群山、長煙、落日、孤城、濁酒、家萬裏、燕然山、羌管、將軍白發、征夫淚,這一連串的物象,經過詞人巧妙的布局排陣,感情色彩就很濃了,它們已失去物象本身的特色,而是著上了詞人或者是征夫們的感情色調。詞中既描寫了邊塞的蕭瑟風光,又描繪了枯寂艱苦的廣漠環境;既寫了將士們的久戍思鄉情,又寫了戰士們為國立功的心理,詞的境界大開,複雜矛盾互相交織,穿插露出。那種遠離社會生活的纏綿之音蕩然無存,代之而來的是悲壯蒼涼、深沉抑鬱的情調,在柔聲細語情調充斥的環境下,能有這種擴大的境界,實在不同凡響。宋魏泰《東軒筆錄》雲:“範文正公守邊日,作《漁家傲》樂歌數闋,皆以‘塞下秋來’為首句,頗述邊鎮勞苦,歐陽公嚐呼之為窮塞主之詞。”可見,當時寫這一主題的詞並非一首,而是一組,現存僅這一首了,實在可惜。
王安石在這一方麵也有開創新作,能在對人生、對曆史、對社會的反思中,懷古詠史至今,具有新的登臨之意,盡展胸中抱負。如他的名篇《桂枝香·金陵懷古》,上片寫目之所及,金陵秋景,長江奇麗,山峰的挺拔,船隻的穿梭,白鷺飛掠,這是以形勝來展金陵六國時的史實,表達了對現實的憂慮。下片完全是吊六朝之亡史。六朝的荒淫,隋朝的傾覆至今還在延續,仍在“隔江猶唱後庭花”,這直接就涉及到了對現實的關注,為此現實意義很強。這種把古代沿革,朝代的更迭與北宋內憂外患、積貧積弱的社會危機形象的相連在一起,大開了詞的視野,氣勢超邁,選擇這樣的意象,使寫景與抒情互相映襯,懷古與諷今相結合,並使詩入詞,實乃當時詞壇另類。蘇軾對本詞十分讚賞,歎曰“此乃野狐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