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唐宋詞的抒情格調(2)(1 / 2)

柳永、李清照、吳文英等婉約詞人都善於借物抒情,柳永最善借外物來寫女子的愁思愁情,如《定風波》“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寫女子愁思,將愁思移到綠葉紅花上,把綠葉紅花都看成了愁慘之物。《夜半樂》中“凍雲黯淡天氣,扁舟一葉,乘興離江渚”開頭的景物描寫極為歡快喜悅,靜中有動,由大到小,由遠及近,這些景完全是旅途所見,寫來歡快怡人,但下片在歡樂之景的基礎上急轉直下,在美麗優樂的美景之下,反襯出了極度的愁思哀情,這哀情是逐層加重,層層深沉的。特別是最後一句“斷鴻聲遠長天暮”,失群之鴻,聲音自然悲淒,並漸漸遠去,又消失在夜幕之中,鴻的形與聲全然離去消失,並越來越遠,鴻如此,人又何嚐不是如此呢,離人越來越遠,音容笑貌也逐漸失去蹤影,何日能相見,此情此景,何以堪,情無限景無邊,情景合一,景中有情,情寄於景中,感人至深,直抒胸臆與移情於景相結合,效果極佳。《八聲甘州》中“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江水東去,本不能與語,而詞人卻認為它無語就是無情。另如《卜算子慢》“汀蕙半調,滿目敗紅衰翠,江楓漸老”與上句同意,都是移情於物的寫法,把人的情感寄托於物本身,而物也有了此時此刻人的思想情感和感受了,這時的物已不是本來物的屬性了,已具備了人的一切情趣思緒,通過物來表達人的情懷,就顯出詞的含蓄性來了,如果直接去寫人的感情那就沒有藝術性了。所以宋人寫詞,往往都是上片寫景,下片寫情,因為借景才能大抒其情,從而使情更加酣暢淋漓,傾瀉而出,這是古人寫詞一貫運用的手法。如李清照的《孤雁兒》中“梅心驚破,多少春恨意”是說,梅花笛曲的幽怨引起孤獨之人的恨意,因為詞人家破國亡,心境十分痛苦,梅花開放不僅引不起自己的喜悅心情,反而更引起恨意來,這是因為從前美好的時光一去不複返,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此一時彼一時,今日孤苦之心怎能與往昔之心同,自己隻願把從前的美事美景美情忘卻了,誰知梅花開放又引起了自己的思緒和回憶,再看眼下,自己南逃失去了家園,現在孤苦一人,苦情苦意誰人知!為此,這裏用的是擬人手法,把自己的情苦全寄托在梅花身上,把自己的情意全轉移到了梅花身上了。這都是表達人情的好手法。另一首梅花之詞《漁家傲》把梅開寫得歡快,很有情致。如“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欲出新妝洗。”初綻的梅花如剛出浴的美人,天然麗質,惹人喜愛,“香臉”句側重於梅花的“嬌”,“玉人”句側重於梅花的“潔”,這兩句都是在寫梅花,表麵純為寫景,但是梅花如此可愛,讓作者把它裝扮得如此聖潔美好,如果沒有詞人的情致,梅花也僅是梅花而已。這正是詞人對梅花的熱愛之情的結果。沒有直接抒情,其實情蘊含其中。如她的《多麗·詠白菊》就十分別致,描繪白菊的姿容、芳香,寫白菊,讚白菊都是為了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和內心的傷感情思的。她把曆史上的人物與白菊對照,白菊經過一夜夜雨風打,顯得憔悴不堪。這不堪與楊貴妃醉酒後的嬌媚不同,與孫眉故作姿態,撒嬌買寵的愁眉也不同,與偷香的韓令,傅粉的徐娘等風流之輩相比都不相同,它表現的是清淡的美,典雅的美,在這種天然玉成的高標風度中,其人的風度美都掃地而去,它的這種獨特的美,隻有屈平、陶令的清潔孤高尚可與之相比,因為從風度、氣韻上,白菊與屈平、陶令情趣相投,通過正反的比對,讚美了白菊特有的容貌、風度,白菊隻是一草本植物,它本身並沒有什麼獨特之處,隻因古代世人喜歡用菊歌讚部分人的品格,所以它本身也就有了獨特意義,白菊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也就不一般了。吳文英《霜花腴》中“妝靨鬢英爭豔”,歌妓的麵容與菊花爭豔,用的是對比手法,《風入鬆》中“一絲柳,一寸柔情”也是借物抒情,將柳絲的柔引出情感的柔,以物引情,情在物中;這樣看來婉約詞人的間接抒情,愁也好,思也罷,恨也罷,都是先物後情,物在先,情出後,情是借景物流露的,沒有客觀景物的引誘,其情感表達就不自然,或太直白,有了客觀景物的鋪墊和渲染,情表現的就自然順暢,含蓄蘊藉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