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代詞評家認為,豪放詞人少有寫景的,而是高呼大氣的抒寫壯情,其實,豪放詞人的詞也有不少借景抒情之作,比如趙鼎的《滿江紅》“慘結秋陰,西風送、霏霏雨濕。淒望眼,征鴻幾字,暮投沙磧,試向鄉關何處是,水雲浩蕩迷南北。但一抹、寒青有無中,遙山色。”這是詞的上片,可說句句寫景,這些景有秋雨西風,征鴻、雲水、遠山一抹,這些景是淒清森寒的,在這樣的背景下,詞人被貶南下過江,其傷感心情可想而知。先從廣闊陰沉的景再到淒涼的景,其實在這裏是由景強調情的,由雁歸沙磧自然引出鄉關之思。這裏的鄉關之思就是由客觀景引出來的,雖僅為鄉關之思,但在家破國亡的背景下,家國是一體的,有國就有家,無國就無家,二者難以區分,詞人對家鄉景物的懷戀,就是對故國山河的留戀,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中,下片作者的情抒發的直接衝出,愛國愛家之情如大江大河,一瀉千裏,表達的充沛浩瀚,氣壯山河。陳亮的《水龍吟》上片全是景,寫原野處的草,樹,並寫出了草的嫩,樹的色,由近及遠,嫩綠、淺黃,表現了景色宜人,在這令人喜悅之景中,詞人產生了恨,為何恨?因好景沒人賞。這麼美妙之景為何沒人賞,卻引人生恨呢?這其中就大有文章了。由歸雁驚叫而念遠,而因念遠而想到“芳菲世界”而生恨。這種感今念昔中的昔,可能是詞人經曆過,也可能詞人沒經曆過。但卻向往著,追念著,在這種曲筆之中,有家國之情,表現得意深、含蓄,其藝術效果往往不在壯懷激烈言詞之下,清沈祥龍《論詞隨筆》:“感時之作,必借景以形之。如稼軒雲:‘算隻有殷勤,畫簷蛛網,盡日惹飛絮。’同甫雲:‘恨芳菲世界,遊人未賞,都付與鶯和燕。’不言之意而言外有無窮感慨。”也就是說,詞人們表層意思似乎一般,但是深層次的含意或潛藏的意義就非同尋常了。我們理解豪放詞人的詞,不能僅以表麵來觀察,而應該看到它的深層意義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