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與空的訴求同樣表現出讓人回味的意境。因為虛為空,空則虛,虛則靈動,在詠物中,如果要使筆墨空靈,就必須從虛處取神,切忌太坐實了,“夫詞欲清空,忌填實”,“其寓意也微,其托興也孤”。要達到虛空境界,在藝術手法上多用暗示、隱喻、比興、象征等,這樣方能達到含蓄蘊藉的效果。如柳永的《雨霖鈴》,上片是寫分別的場景,全為實寫,別後情景全是想象,全是虛處著筆。上半片寫分別時的情景也是靜的嚇人,分別時縱有千言萬語,也無從說起,那種沉痛,那種傷情都在淚眼中。那別後的思念,是怎樣的思念呢?“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這一“念”字貫注下半片別後心情的描寫,別後雙方的心情如何,則全是揣度和猜測的。“煙波”、“暮靄”、“沉沉”這些景物的描寫和氣氛的渲染,都是由眼前景過渡到以後情景的寫法,即融情入景、即景抒情,這以後的情景純然是虛構的,至於說以後的情景會是什麼樣,隻有人的聯想或想象之後方可知曉。“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是柳永的名句,是緊承“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而來,從上下文來看,應該是深一層的想念,直到今宵酒醒時,心上人已無蹤影,隻能麵對著岸邊的楊柳,曉風輕拂,殘月淒冷,這是多麼令人難堪的情景呀。這兩句話中有許多能觸動離愁來表現這次情愁的東西,酒是麻醉人的東西,它可以消減愁情,那麼等酒醒了那肯定是愁醒的。經過麻痹後再醒過來的愁,必然使人無法排遣的。周邦彥的《關河令》中“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就是酒醒後無法排解後的愁情;“曉風殘月”之景,淒清難耐,使人不堪忍受,再加上起早遠行的人大多在“曉風殘月”中動身起程,送別的人也是在這個時候送別,這樣別情與此時的淒清聯係起來了,無怪乎這兩句有那麼大的藝術感染力。以下四句是更深一層推想到離別後慘不忍睹的情景,“良辰美景”與“千種風情”都成了虛設的美好光景,離開心愛的人,千種風情都不足以吸引人,那些歡聲笑語向誰說呢,向誰表達呢?這下片完全是虛設之景,虛設之情,因為事件還沒有發生,你怎麼就知曉了呢,這純粹是虛設的景致,虛擬的痛苦心情。這種虛擬的都是空的,都未曾發生,卻把它當作發生一樣來對待。這樣一來,上片的實景與下片的虛景有機結合,詳寫與略寫相得益彰,這樣就恰到好處地表現了離情別緒的主題。通過對虛擬別後淒婉情景的鋪敘,使詞的主觀情調極有章法,表現了作者善於駕馭長調的藝術才能。這首詞的虛空境界的表現,增強了這首詞的空靈境界,提升了詞的藝術層次,也增強了該詞的藝術感染力。
在宋詞中,虛空的運用比較普遍,往往都是先寫客觀實景,然後寫主觀之情。化實為虛,從而,產生獨特的藝術效果。如薑夔的《揚州慢》: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裏,盡蕎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