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3)

葉右早就覺得師兄回來得有點快, 等如完廁, 便問了問緣由, 得知那封信都要燒完了, 隻剩一小截, 他看一眼便走了。葉右於是問道:“信裏寫的什麼?”

聞人恒將人放在軟榻上, 取來方巾讓他擦手, 說道:“隻有幾句話,與藥有關,寫著效果不錯, 主人很滿意。”

“藥,主人……”葉右輕輕默念,抬眼問, “小神醫呢?還在那裏研究藥粉?”

聞人恒道:“嗯, 我們猜測這莊園的主人抓江湖俠客可能是為了試藥,便讓他看看藥粉是幹什麼用的。”

葉右提醒:“那被算計的人興許就在這裏, 多派點人看著小神醫, 別讓人對他不利。”

聞人恒道:“我知道。”

葉右“嗯”了聲, 向後靠在軟榻上, 微微垂下眼。

他的睫毛很長, 這麼一垂, 眼睛頓時被遮住大半,原本就心思難辨的眸子更加令人琢磨不透。聞人恒以前便對他這副樣子熟悉得不行,此刻一看便知他在想事情, 不由得握住了他的手。

葉右看向他。

“有事別悶在心裏, 跟我說說,”聞人恒道,“在想什麼?內力?”

葉右道:“沒有。”

聞人恒充耳不聞,溫和道:“不如我把那幾個人找來讓你問問是怎麼一回事?你若不想讓我聽,我便不聽。”

他之所以沒在魏莊主那邊耽擱工夫,就是怕師弟出事。

內力被廢這麼大的打擊,他師弟愣是一點起伏的情緒都沒表現出來,顯然都被強行壓下去了。他太了解這個人,他師弟越平靜,就越要壞事。

葉右輕聲道:“不用了,若真找來結果卻得知與他們沒關,我豈不是連點盼頭都沒了,我隻是有些累。”

聞人恒沉默一會兒,沒有逼他,把他抱回屋,示意他睡一覺,見他躺在那裏望著自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葉右按下他的手,心思轉了轉,說道:“師兄,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聞人恒想起他昨晚痛苦的模樣,問道:“夢見了什麼?”

葉右道:“我又夢見了那座小亭,天上下著雨。”

聞人恒頓時一僵,那一瞬間連呼吸甚至都變得緊繃了,鎮定問:“是麼?”

雖然他沒表現出來,但葉右卻敏銳地捕捉到他有一點點的不自然,在心裏歎氣,沒有再拿以前那件事試探他,胡謅道:“嗯,然後突然從林子裏竄出一隻黑熊,那個時候咱們好像還是小孩,你拉著我一直跑一直跑,卻怎麼也甩不開它,你幹脆讓我先跑,獨自去引開它,有這回事麼?”

聞人恒呼吸一鬆,說道:“沒有,那隻是夢。”

葉右問道:“那小亭現在還在麼?”

“嗯,在何極山,”聞人恒拉過被子為他蓋上,“等這件事結束,咱們去給師父上香,我帶你去小亭裏坐坐。”

葉右順從地閉上眼,聽著他出去的開門聲,複又睜開,歎息般地呼出一口氣,想了想接下來的計劃,漸漸抵擋不住上湧的疲憊,被睡意吞噬了進去。

他恍然聽見了小雨的淅瀝聲,纏纏綿綿地落在青山小亭上,天地間似是都靜了下來,如同一副幅畫似的。那俊朗的少年坐在他麵前的石凳上,一邊拿著方巾為他擦手,一邊對呆滯的他輕聲說著什麼,不厭其煩似的。

聞人恒關上門便直接出了小院。

刀疤男偷偷看他一眼,知道曉少爺如今變成這樣,門主的心情絕對不好,便等著他下令,誰知卻聽他吩咐自己留下守著曉少爺,忍不住擔憂問:“門主你呢?”

聞人恒道:“我出去走走。”

莊園建得很講究,湖上架著棧道,曲曲折折,跨了小半片湖。

湖裏種著蓮花,幾條鯉魚嬉戲其中,帶著令人羨慕的無憂無慮。

聞人恒看著腳下排列整齊的木板,從棧道這邊走到另一邊,方才被師弟那句話激得有些失速的心跳慢慢平複,抽離出那一絲求而不得的苦悶,冷靜地回顧昨天的事。

吸血老鬼是在他們決定要搜山莊時才現身的,嘴上說是報複,實則應該是想拖延時間,好讓山莊內的人撤退。那老鬼練了神功,若不與他們這些人硬拚,隻是拖一會兒,要保命還是很容易的,唯一的失算便是他家師弟的存在了。

這麼一想,銀子的事是師弟提前安排的,似乎挺合情合理。

不過他雖然能想到這一層,可看著他家師弟的樣子還是心疼得不行,便想把魔教幾位長老找出來問問,結果在莊園繞了小半圈愣是一個影子都沒見著。

他略微一想便知那幾人在故意躲他,有心想多叫幾個人找,可又想到長老們的性子都太讓人頭疼,萬一不小心弄出動靜被人察覺,反而糟糕。

他不知是第幾次疑惑他家師弟平時是怎麼調-教的人,無奈地折了回去。

回去時,小院堆滿了東西,一包包摞著,比過年還隆重。這裏窮鄉僻壤的,這些大概是連夜從附近的城鎮買來的。

他問道:“魏莊主送的?”

刀疤男道:“是,他本想看看曉少爺,聽說在睡覺便走了。”

聞人恒並不意外,魏莊主與魏江越的相同之處是都想彌補他師弟,不同之處在於前者對魏江柔會心軟,後者則更能狠得下心罰她。

“魏莊主一世英名,卻養了這麼一個女兒。”聞人恒沒瞅那都是些什麼,推門進了屋。

小神醫也已經回來,搬著一把椅子放在床前,正托腮看著床上的人,或許是看得太專注,連聞人恒進來都沒有察覺,直到人家走到他身邊才驚醒,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

聞人恒一把按住他,捂住他的嘴沒讓他叫出聲,確認他回過神了,這才放開手,問道:“你在幹什麼?”

小神醫指指大床:“他好像又做夢了,笑起來蠻好看的。”

聞人恒看一眼,他家師弟不知夢見了什麼,嘴角正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睡得很不錯。他輕輕應聲讚同小神醫的話,然後放下床幔,用行動告訴這小呆子好看也不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