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春秋卷 齊侯(1 / 3)

巍峨齊宮, 高牆大瓦, 山節藻棁, 丹楹刻桷, 然而就在這樣雄/壯的齊宮之中, 透露著一種滄桑的衰敗, 烈風卷起地上的殘雪, 撲簌簌飛向高空。

在齊宮最華貴的齊侯寢宮旁邊,卻築起一座醜陋的土培的高牆,高牆環繞寢宮, 將寢宮受的密不透風,高牆仿佛是囹/圄,旁邊竟然有虎賁軍嚴加把守。

一個粉色衣裳的宮女左顧右盼, 形色非常詭秘, 偷偷摸/摸束手束腳的繞過醜陋的土培高牆,來到高牆的後方, 快速的伸手扒了幾下, 竟然從高牆下方, 扒出一個類似於狗洞的小/洞。

小/洞非常細小, 宮女身材纖細, 堪堪從中爬過, 還有幾分艱難,宮女快速手腳並用,從狗洞中鑽進去, 鑽進去之後連忙將洞堵上, 伸手壓了壓自己胸口,仿佛是給自己壓驚一樣,不過她胸口的位置有些鼓鼓囊囊,應該是放了東西,在確保萬無一失。

宮女爬進去,連忙手腳並用爬起來,快速向裏衝,齊侯的寢宮裏,空無一人,到處都是殘葉枯雪,“嗚嗚”的裂縫仿佛哭嚎之聲。

宮女快速往前衝,途中摔了一跤,一個大餅從懷裏摔了出來,“啪!”一聲掉在地上,濺上了一捧髒雪,宮女趕緊把大餅從雪裏撈起來,來不及撣幹淨,爬起來就跑,“嘭!!”一聲,宮女一瞬間衝進一間昏暗的大殿。

大殿裏一片昏沉,不見日光,裏麵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潮/濕味道。

宮女跑進去,就見榻上有些鼓包,躺著一個白發老者,一動不動。

宮女快速跑過去,那老者一動,隻是微微動了一下,聲音沙礫的仿佛是銼刀,一開口不斷咳嗽,說:“何人?”

宮女衝過去,“咚!”一聲跪在角落,眼淚瞬間淌了下來,哭訴說:“君上,是婢子晏娥!君上!”

宮女說著已然泣不成聲,而躺在榻上的老者,滿臉汙泥,衣衫破舊,寒冬淩冽隻是蓋著一床薄被,臉色泛起可怕的紅色,定然是在發/熱,卻沒有人理會。

而這樣一個老者,確實春秋五霸之首的齊侯小白!

齊侯躺在床/上,眼睛幾乎要睜不開,說:“寺人何/在?孤口渴,為何無人送水?”

宮女聽他這樣一說,哭的更是上氣不接下氣,說:“君上!寺人貂和易牙在外作亂,封/鎖了齊宮,不讓大夫們來見君上!想要活活餓死渴死君上!高子萬般無奈,才遣婢子從狗洞偷偷爬入,來看君上!”

她說著,快速從懷裏拿出一個髒兮兮的大餅,那大餅非常粗陋,上麵沾了髒雪,此時雪已經花了,變成灰黑色的泥湯,宮女晏娥一拿出來,立刻用袖子抹了抹大餅,匆匆拿給齊侯,說:“君上,且食一些,保重病體,好謀大計!”

齊侯卻沒有接那大餅,臉色倒是很冷靜,閉目問:“孤的公子呢?”

晏娥一聽,有些踟躕,仍然回答說:“眾公子……爭著謀劃大計。”

齊侯一聽,瞬間全都明了了,謀劃大計,那不就是掙著繼承齊侯這個位置嗎?

想當年他如何不可一世,爭霸諸國,就連周天子也要看他的臉色,坐擁無數美/女美酒,而如今,一旦落難,連自己的兒子們都不理不會。

齊侯聽了,隻是微微一笑,終於睜開了眼睛,眼神中有些悲滄,說:“管師傅,是孤錯了,錯用小人,該當如此!”

晏娥一聽,不由撲簌簌落下眼淚,捂著嘴嗚嗚的哭,就聽齊侯又說:“晏娥,將燭來。”

晏娥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她連忙將燭台點上,捂著豆大的燭火,快速進行前,跪在齊侯麵前。

齊侯嗓子裏發出沙粒一般的笑聲,說:“晏娥,你且去。”

晏娥不知齊侯要做什麼,但是不敢違逆齊侯的意思,站起來連連往回看,將那大餅放在齊侯的榻前,匆忙的又跑出寢宮,爬出狗洞。

齊侯看著榻上的燭台,輕笑了一聲,說:“上天責罰,該當受此大辱……”

他說著,滄桑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睛裏閃爍出狠戾的神色,一字一頓的說:“如有來生,必當一一償還!”

他的話音一落,“啪!”一聲,燭台瞬間被撥到,倒在薄被之上,隻聽“嘶啦——”一聲,火蛇蔓延,越來越盛,最後衝天而起。

醜陋的土培牆裏燃起大火,因為牆高,愣是無人知道,直到火勢衝出高牆,宮人才驚嚇的喊著撲火,卻為時已晚。

年邁的監國高子聞訊趕到宮中,看著漫天的大火,瞬間老淚縱橫,撲倒在地上,嘴裏喊著:“君上!君上!!

如有來生……

必當……

一一償還……

齊宮的寢殿中,奢華的軟榻上躺著一個年輕男子,頭束黑玉冠,身穿白絲裏衣,額頭上布滿了冷汗,醫官跪在一邊,幾個中年男人圍在旁邊,不停的踱步,看起來著急的厲害。

“咳……”

就聽一聲急促的咳嗽,榻上的年輕男子竟然一下醒了過來,猛烈的咳嗽著,猛然從榻上拔身坐起。

“君上!”

“君上!”

“君上醒了!”

旁邊兩個中年男人快速為上,扶住坐起的年輕男子,驚喜交加,說:“君上!您醒了?”